这下贺七更开心了。
笑嘻嘻地给周粥夹了一大块牛肉，“好玩就行，你后面好玩的时候还多着呢！”
出了驿站，正看到五六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在驿站补充粮草，周粥第一次看见这么高大健壮的马匹，虽然看上去只是比平日惯见的马匹体型上大一些，但总是感觉不太一样，于是好奇地瞅了又瞅，直到感觉旁边喝茶歇脚的几个大汉目光越发不友善，才灰溜溜地爬上了马车。
贺覃只是扫了一眼，便吩咐贺九启程。
又是一路的相对无言，好在周粥从未赶过路，身体疲累，不一会儿便斜靠着睡着了。
到了平南，贺覃一行直接到了钱庄，扔下迷迷糊糊的周粥一个人在房间，便和贺七贺九去了前院。
掌柜已经准备好了账本，并立在一侧以备贺覃查问。
贺覃随手翻了翻，不是很感兴趣，“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发生？”
掌柜浅浅作揖后道：“回禀二公子，并无异常。”
贺覃合上账本，眼眸含刀，望向下首的掌柜：“是么。”
掌柜被贺覃盯得如芒在背，身体不由得弯得更低一些，恭敬地答道：“回禀二公子，今年开春以来，因着风调雨顺的气候，农户们收成都不错，渔民们也少受海盗的骚扰，大家都有些富余，钱庄的银钱相比往年还要更丰厚些……”
“刘成，海盗去哪了。”贺覃懒得听这些，直接打断他的话。
掌柜听到这句话，膝盖一软，便要跪下去。
贺七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来，笑嘻嘻地看着掌柜。
一时之间，刘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眼神闪烁，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地往下滚。
贺覃看了眼贺九，便起身离开了。
贺九让人把刘成押下去，便转身要走。
贺七趁势一扑，挂在贺九身上。贺九脚步不乱，已经对贺七的这种无赖行为习以为常。他现在还要去选个新掌柜上来，没时间耽误。
贺覃回到房间的时候，周粥正坐着发呆。
偌大的房间，他却只坐在靠近门口的小凳上，屁股还有半拉悬空，不敢坐实。
贺覃从小便冷情，不同于大哥贺章的谈笑风生，温柔肆意，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年纪轻轻便仿佛看破红尘，孑然一身。
可是周粥，却让他难得动了恻隐之心。
贺覃坐在周粥旁边，看着他。
周粥瞬间回神，低下头揉搓着小拇指。
“你家是哪里的？”
“不记得了……”
“那你对家里人还有印象吗？”
“不……不记得了……”
……
贺覃沉默了。
周粥也很不好意思，忙补充道：“我逃难的时候太小了，就只记得跟着别人往前走，然后大家不走了，我就跟爷爷一起留下来了。”
贺覃看着紧张地都要扎进地里的脑袋，尽量放轻语气，“那你爷爷没跟你讲过家里的事吗？”
感受到贺覃的善意，周粥鼓足勇气抬起头，“是爷爷在路上捡的我，爷爷是个好人，他也不知道我是从哪来的。”说完一脸感激地看着贺覃。
贺覃：“……”
贺覃觉得自己捡了个大麻烦。
因为他也变成了个好人……
午饭后，在贺覃的默许下，贺七带着周粥去采购了一番。买了一堆有的没的，周粥也被换上了新衣服，领进门的时候，差点晃瞎贺九的眼睛，连贺覃都只是看了一瞬，便移开了目光。
不愧是贺七的审美。
周粥一身灰扑扑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身皓白的衣衫，系上大红色的腰带，踩着大红色的小皮靴，连发带都变成大红色的，虽然视觉冲击有点大，倒是映衬着他像个世家小公子，白嫩嫩的皮肤越发通透，乌溜溜地眼睛也显得更加有神。
贺九忍了又忍，还是吐出两个字：“好白。”
周粥一下红了脸，以为自己穿的不好看。
贺覃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放下茶杯，“尚可。”
得到贺覃的肯定，贺七得意极了，拉着周粥坐在贺覃旁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本来我挑了一身跟我一样的衣服，他死活不穿，最后勉为其难选了这身，还好我仔细搭配了一下，多好看。”
贺九看着贺七那身红得扎眼的衣衫，突然觉得周粥分外顺眼，半晌后补充道：“好看。”
周粥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只当贺九也觉得好看，眯着眼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贺覃挥手示意，贺七便安顿周粥晚上住宿的地方。
看着两个鲜亮的背影，一向面无表情的贺覃难得抽了抽嘴角。
一晃眼，已过一旬，周粥整天跟着贺七跑上跑下，混得很熟。连面对贺覃和贺九也不再那么紧张的时候。
贺七告诉他，他们要启程了。
出发的时候，周粥有些不舍得回头看了又看，总觉得站在门口躬身送别的人，好像跟之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贺覃看见周粥疑惑的眼神，心下明白了，贺九这些日子可以算得上给钱庄换了血，难免被看出来。
于是，大手一挥，便把周粥拎上了马车。
突然的腾空，让周粥紧张地顺势抱住了贺覃的腰。
贺覃身躯一僵，一向冷峻的眼眸划过一丝局促。
看着上了马车便撒开手脚的周粥，贺覃居然有些不舍。
周粥可不知道他心里呼啸的想法，在这里他真的度过了一段非常值得怀念的时光，没有日日夜夜地劳作，却可以有吃不完的美食。
想到这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周粥不傻，知道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贺覃。于是，眼眸闪闪地看着大恩人。
被这么崇拜地看着，让人有点吃不消。于是贺覃不再纠结刚刚的奇怪想法，移开了视线，看向了窗外。
距离神秘人提取现银的日子已不足十日，在平南的调查也没有太大的进展，除了替换掉钱庄的一些吃里扒外的蛀虫，其他的事情却再难从刘成口中问出，看来不过是个废棋。
贺覃现在只能赶回徽县，等待交付现银时，是否有其他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