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中号被强大的后坐力，推得船体横摇近30度。甘林等人在指挥台上捂着耳朵，却被这后坐力给弄得一个个摇来晃去，不少桌子椅子都被晃得朝左侧滑去，桌子上的杯盘掉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四发炮弹同时朝蔡峰的龙牙号飞去，在龙牙号附近，激起了一大波十几米高的水花。
蔡峰身边的人们，不少人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们知道锦绣城军舰的火炮厉害，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龙牙号上像是突然下起了一场雨，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每一个在甲板上的水手，也包括蔡峰自己。
蔡峰抹了一把脸，下令道：“红色炮弹装弹，角度调高1度，准备发射！”
水手们将炮膛里面清理干净，把一颗红色的炮弹推进了炮膛里，然后塞入火药包，装上引信。
僚舰上也是如此操作。
蔡峰拿起望远镜，对众人说：“这一炮很重要，一定要给我打准了！”
龙牙号面对镇中号的炮击，不仅没有选择躲闪，反而加快了速度，和僚舰一起朝镇中号猛冲而去。
测量员喊道：“距离1000！”
炮长一听，立刻高声喊道：“发射！”
“轰！”
“轰！”僚舰随即也传出一阵炮声。
两发红色的炮弹呼啸着朝镇中号飞去。
蔡峰举着望远镜，里面正是两发炮弹朝远处那个冒着浓烟的军舰飞去的弹道，嘴里数着“1，2，3，4……”
镇中号上，许秉钧也发现了这两发炮弹的抛物线，要比刚才稍微偏上，如果按照这个速率，自己军舰被击中的可能性很大。
他立刻下令：“双车倒车！”
镇中号的锅炉长一听，立刻将面前的摇杆拨到了‘后进’的档位上。
镇中号的螺旋桨原本转速不快，这时猛地停了下来，然后就开始朝反方向旋转起来。
甘林也看出了这两发炮弹的弹道，打中镇中号的概率很大，可他不是舰长，没有下命令的资格，只能将一切都交给许秉钧舰长。
许秉钧眼睛死死地盯着侧方，又大声下令道：“全体低姿，抓牢船体！抛射硫磺烟雾桶！”
在这种1000多米的距离上，大炮的命中率下降了好多，再不能像风帆战列舰那样，抵近之后连着发射一排排炮弹那样，靠数量取胜。两边的战舰，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了主炮的射程和威力之间的对决。
许秉钧刚才一排四发炮弹，竟然无一打中敌舰，因此在地方发炮之后，他最终还是下达了施放烟雾弹的命令。
镇中号的前方和尾部，立刻放出了两股白色的浓烟，混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所有甲板上的船员都纷纷捂住了鼻子。
红色炮弹在空中飞行了约4秒钟，一发炮弹“砰”地一声，打在了镇中号右侧的船舷上。
“轰”地一声，炮弹在强烈的冲击之下立时引爆，溅出了无数的大火球，在镇中号右舷上炸开了花，不少大火球飞到了帆索上，就挂在了那里，还有落在缆绳上的，就粘在了上面。
有的火球落在了甲板上，不少水手们发现，这红色火焰的下面，是一团团黑色的，像油一样的东西。
“是石漆！”一名士兵喊道！他自己身上也被溅上了这黑色的液体，火苗立刻烧着了他的衣服，他吓得惨叫连连，从甲板上一头跳进了海里。
另一发随后而来的炮弹，擦着镇中号的船艏飞了过去，落进了海里。
若不是刚才许秉钧临时让船减速，那这发炮弹也会打中镇中号的船艏，引发第二次爆炸！
但现在镇中号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那炮弹爆炸以后，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反而是里面装的石漆，在镇中号的各处燃烧起来！
甘林这才明白，蔡峰发射的不是炸弹，而是燃烧弹！刚才那发校射的炮弹，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下一发炮弹也会是爆炸弹，但其实蔡峰已经摸准了木质战舰的最大弱点，就是易燃！
任凭甘林在船上加增再多铁皮，任凭他再怎么增加‘七镇’的金属比重，本质上，‘七镇’仍旧是木质战舰，既然是木质战舰，那么使用燃烧的方式来攻击，就比爆炸的效果要好。
许秉钧这时也明白了，他赶紧从指挥台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记录，上下一翻，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那上面写着：“蔡峰的弹药库里，有一种红色的炮弹，我们想尽办法，最终也没有搞到相关的情报……”
正是之前许秉钧派人去探查蔡峰舰队情报时，对方发回的报告。他们将蔡峰的船只、镇海王炮等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唯独这个红色炮弹，貌似连龙牙号上很多的水手，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蔡峰举着望远镜，看到镇中号被一团白雾笼罩，白雾中间又炸出一团黑色的浓烟，就知道自己这发炮弹，成功地打中了对面的军舰，他嘴角微微上扬，低声来了句：“看到了吗？甘林！我看你作何应对！”
他就是打定主意，这个叫‘易卜拉欣’的人，就是甘林，自己过往对甘林的嫉妒，以及甘林夺走他宝藏的恨，全都集中在这发炮弹上，送给了甘林。
龙牙号上的水手们，远远地也看到了镇中号上腾起的黑烟，他们大声欢呼起来，有的互相击掌，有的把手里的大刀举向高空，有的人高兴得大声呼叫。
“我们击败他们了！锦绣城海军败在我们手下了！”那种感觉，颇有种用小炮艇干翻皇家海军胜利号的感觉。
测量员在旁边大喊：“700！进入副炮射击距离！”
“再打一发红色炮弹！所有人准备白刃战！”蔡峰大声喊道。
龙牙号上又是一阵欢呼！武器库的舱门打开，水手们依次下到里面，取出大刀、火枪、爆炸瓶等武器，能往身上装多少，就装多少。
炮长又立刻下令装弹，水手们拎着一桶桶海水，泼在镇海王炮上，灼热的炮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升腾起大片的白雾。
随后众人就开始装弹，准备再朝镇中号打一发。
镇中号上，白烟混着黑烟，夹杂着熊熊大火，呛得众人喘不过气。许秉钧下令损管小组，立刻从海里汲水救火。
甲板上的水手们，也纷纷抓着缆绳，下到海里提水灭火。
甘林被熏得满脸乌黑，他抹抹脸，站起来对许秉钧吼道：“舰长，前进二！全帆前进！第二发马上就来了！”
许秉钧也是一脸黑，大吼道：“我要反击！打完这一轮齐射再走！”
“来不及了！”甘林吼道，“蒸汽战舰要靠机动性取胜，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许秉钧吼道：“我是舰长！听我的！”他站起身，对传令兵喊道：“立刻还击！第二轮齐射准备！”
甘林气得从指挥台上一跃而下，对众水手们喊道：“准备白刃战！他们要冲过来了！”
炮长一时没了主意，这到底要听谁的！？
许秉钧一听：“瞄准僚舰，先把僚舰给我打沉了再白刃！”
甘林说：“既然这样，那我先去动力室，你一开炮，我就加速！”
他不想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内讧，只好在遵循舰长命令的前提下，想办法弥补损失。他跑到炮长那里，嘱咐他瞄准时，稍微偏一度角。
炮长明白了他什么意思，立刻让人调整射击方向。
甘林比个手势道谢，然后就冲进了动力室，对锅炉长喊道：“听我的！全速前进！有责任我给你担着！”
锅炉长一听，立刻把手里的拉杆，又猛地推到了前进挡上。
刚才还有规律地一伸一缩的连杆，这会儿猛然加速，带动着后面的曲轴也突然加速，发出巨大的吼声。
压力表上的指针直线上升，蒸汽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哧哧地冒着白气！
镇中号的尾部，立刻泛出了一连串的白色泡沫。
就在这一时间，许秉钧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轰！轰轰！轰！”连续四声炮响，这轮齐射并不规律，因为大火的原因，命令传达得慢了，后面的炮手，开火比前面的炮手晚了半秒钟。
四发炮弹呈一个N字形状，从这片白雾中飞出，朝着蔡峰的僚舰飞去。
“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蔡峰的僚舰上腾起一大团浓密的黑烟，旁边的水里也溅起了三股巨大的水花！
只有一发炮弹命中敌舰！
瞭望员赶紧举着望远镜，观察对方军舰的受损情况，他看了片刻就立刻大喊：“敌方船头中弹！地方船头中弹！”
许秉钧立刻下令：“全速前进！”
与此同时，蔡峰的龙牙号上，下一发红色炮弹也飞了过来。
镇中号上所有人都听到了龙牙号上的开炮声，众人心中只剩下了一件事，就是祈祷这发炮弹不要打在自己的军舰上……
动力室里，工人们不停地往锅炉里添煤，就连甘林，都把袖子一卷，拎着个铁铲混在人群里，一铲子一铲子往锅炉里添煤。
压力表显示蒸汽机内，现在已经超过了2个大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