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日之后,玉笺一连许多天都没有再见到过烛钰。
他也并未像他说的那样,忙完之后就来找她。
倒是有几名仙娥出现在她面前,恭敬立于一旁,似是专程来照料她起居的。
玉笺向她们打听,“各位姐姐可知烛钰大人在何处?”
几人闻言皆是一怔,彼此对视一眼,竟齐齐跪伏下去,声带惶然,口中喊着恕罪。
像是从未有人这样称呼过烛钰。
玉笺被这阵势惊得一怔,顿时不敢再多问。
即便一知半解的住着,也知道天界似是出了什么变故,只是没有人告知她具体发生了什么。
玉笺在宫中其实也隐约感到天空有些异样,只是身为凡人,她看不出来出了什么变故。
不久后,黛眉前来探望玉笺,压低声音告诉玉笺,她好像在天界感受到了有魔气弥漫。
不知从何而起,由何人引发,眼下情形像是抑制住了,但她身为魔躯,隐隐有感应。
没有结束,蓄势待发。
玉笺心中隐隐有种直觉,黛眉说的是真的。
因为黛眉的身体是当初见雪给她重塑的。
如果她能感觉到了,那应该,真的还有什么事情尚未发生。
玉笺总觉得自己有些心绪不宁。
天宫处处都美得不似真实。
每日光是对着廊外欣赏天景便能消磨一整日。宫殿皆由细腻洁白的玉石砌成,廊柱雕着繁复的龙纹,处处金玉交辉。
很符合烛钰的审美。
她所居的殿外蜿蜒曲折出无数条水廊,垂挂着白色缥缈的帷幔,在长廊两侧似云雾缭绕,每一步踏出都有轻柔仙气缭绕足间。
池中游动着金色的灵鱼,不时跃出水面,又幻化飞散。
水中间有两株雪莲似的花,花瓣如玉,蕊透着青色,周身隐隐流转着一层微光。玉笺正俯身研究,身后忽然有人说道,“那是天界至宝,寂无萼。”
玉笺回头望去。
来人一身素白长衣,眉目清隽,风姿如玉。
是曾在下界有过几面之缘的祝仪仙家。
“寂无萼一念枯荣,可逆生死轮回。莫说六道众生,纵是天族仙君魂飞魄散,亦能以此萼重聚神魂,再续天命。”
玉笺面露惊讶,“这么厉害?”
祝仪望向那株寂无萼,也有些感叹,“未曾想这般至宝,竟会被置于此地,仅作观赏之物。”
他转过头,眼神复杂难辨,与上一次见到玉笺时似乎有些不同,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
“姑娘,又见面了。”他说。
玉笺下意识躬身,行了一个镜花楼惯用的礼,“见过大人。”
他却摇头,虚手扶起她,“姑娘不必如此称呼,唤我祝仪便是。”
他定定地看着她,上一次看她时的眼神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而这一次,目光径直落在她身上,清晰,专注,只看着她自己。
“没想到,真的是你……”他低声说道,语气似叹似惑。
玉笺茫然,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又问,“大人可知烛钰大人在哪里吗?”
祝仪沉默片刻,似在斟酌词句,而后才缓声答道,“天君前些时日前往修补天隙,如今既已补毕……今日天宫设了大宴,天君应当正在正中殿内。”
玉笺蹙眉。
这个时候设宴?
“大人正在殿中,你若想见,可自行前往。”祝仪星君遥指云深处一座流霞缭绕的宫殿,对她说道。
玉笺向星君施礼告辞,想了想,喊上黛眉朝那座大殿走去。
整个九重天宫像是一座悬浮于云海之巅的仙城。
城墙以昆仑玉为基,四方矗立着金玉砌成的巨壁,每一面皆开三扇天门,门中流转着皎如明月的光晕。
传说那是通往其余八重天界的阵门。
不时有各路仙官神将,乘鹤驾云自门外显现,与周遭众仙家谈笑风生,赴宴而来。
玉树琼花掩映着宫殿两侧,白玉为阶,金银作瓦,仙气流转,不分昼夜。
这里就是天官居住的地方吗?
玉笺跟着黛眉和领路的仙娥走在云廊上,感觉像踩进了云雾中。
只有亲身走向天宫,站在巍然圣洁的宫宇之下,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莫名的,她又想起魔域,那里诡谲荒芜,晦暗却又透着华丽,妖魔横行。
不由暗叹天上与地下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