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峰的天尊渡劫失败,神魂动荡,连带着影响了封印。
命官瞒不住了,才报上来。
西荒那边的琉璃火尚未能熄灭,无尽海之下的上古凶邪又生了异动,方圆百里冰霜遍布,海上黑气横生,遮天蔽日。
明显是下面的东西要苏醒了,破坏了封印禁制。
九重天上。
太子殿下端坐于主位,双目微闭。
数道身影沉默地站在台下,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四周安静得针落可闻。
仙域无极中,无人不惧天族太子烛钰。
相较于无尽海的魔,以及远在西荒的琉璃真火,还是眼前的太子殿下更可怕一些。
良久后,太子睁开双眼。
“先去接师尊回来。”
随行的侍从恭敬地将外袍递上,恭顺地跟随在殿下身后,如影子般悄无声息。
等他离开大殿,里面的人才感觉活了过来。
“无尽海下到底是什么东西?怎的动静如此骇人?”
有人叹息,“魔,此魔还非同小可,一千年前由玉珩仙君亲自封印在无尽海大阵之下的。”
如今仙君渡劫未成,那封印的力量被影响的衰弱了。
恐怕有大祸降世。
无极峰上,太子脚步一顿。
太虚门外传来不远处起伏的喧哗声。
侍从上前一步,解释道,“殿下,是外面正在广招新弟子,我这就让他们安静些。”
无极仙域每隔几十年便会收纳新人,原来是又到了时间。
烛钰收回目光,“不必。”
侍者使了个眼色,便有人悄声走向山门外,让周围的嘈杂声平息下来。
走出山门,一道阵法在太子脚下徐徐展开。
须臾之间,眼前已换了天地,他们置身于充满烟火气息的尘世之中。
低头望去,云雾缭绕之下,人间正是春日,万物复苏。
山中青翠,草长莺飞。
一间山间柴院中,一身布衣的书童跪在床榻旁,惊慌失措地呼唤,“世子!世子,您睁开眼啊!呜呜……您再看昭文一眼……”
上京城安平侯府世子,一颦一笑皆是风雅矜贵,京中权贵子弟学不来半分。
短暂的一生做过许多善事,偏偏对不起一个人,伺候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可心悦之人早已离去。
他等,等到病骨支离,去寻,最终病死在腰山上。
一生所求,不过一人。
忽听背后一声轻响,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出现在门内。
昭文回头,警惕地问,“你是谁?”
下一刻,那道逆光的身影背后走出一个银眸雪肤的小童,身影瞬息出现在昭文眼前,说了一声,“星君,得罪了。”
接着双指并拢点到他眉心。
猝不及防,一阵剧烈的眩晕感骤然撕裂灵府,昭文头晕目眩地倒在地上,被小童握住一侧肩头,稳住他的身形。
被强制带回仙位的感觉并不好受,文昭浑身几乎要散架,眼前阵阵发黑。
汹涌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等到那种撕裂感缓缓退去,他才恍惚地睁开眼。
对上面前居高临下的冰冷双眸,文昭腿一软,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
他尚在浑浑噩噩之中,便见太子翻转手心,掌中金光流转。
烛钰手心向下,悬在离世的年轻公子额前,缓缓移动。
一缕缕细丝如同抽丝剥茧般被牵扯而出,又在离体的刹那被金芒斩断,尽数落入他的掌心。
直到剥去所有凡间的情丝后,烛钰收回手。
片刻之后,床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一片清冷空寂。
烛钰后退一步,垂首,“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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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啊?”
“怎么忽然多了一人,白头发红眼睛,好奇怪!”
“小师兄啊,你怎么带了个妖怪回来!”
小道士名叫太一洚,他带的那一堆少爷小姐见到唐玉笺简直炸开了锅。
顺带故意羞辱小道士,言语中的不屑毫不掩饰。
“我早就说过,不过是个野道士,也配领我们?真是气死我了,我定要让我姑母为我另寻一位带着过试炼的师兄师姐!”
“……嘘,别说这话,我听说他是被殿下亲自点入无极的。”
“哪个殿下?”
“还有谁能被称作殿下!当然是天宫那位!”
“怎么可能!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有闲暇去点化一个凡夫俗子!”
“可是他姓太一啊……”
“此太一非彼太一,天脉与地脉早已断绝联系近千年了!他还没那个资格高攀!”
其中一位年轻的公子叫嚣得最为激烈。
眼睛上下撇着唐玉笺,一口咬定自己闻到了怪味。
“她是妖怪吧?我闻到了污浊之气!”
那些公子小姐们跟着叽叽喳喳地附和。
“我们是堂堂仙门之后,怎么可以与这些邪门歪道为伍!”
“无极仙域怎能让一个邪祟进山,这不是玷污了仙门的清誉吗!”
太一洚连连摆手,急得一脑门汗,“诸位,稍安勿躁,玉笺姑娘有机缘在身,是玉牌认定的,诸位安静啊……”
唐玉笺抬步上前,走到那个叫嚷得最凶的白面公子身前。
红瞳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说你闻到了什么?”
公子顿时涨红了脸,色厉内荏地大叫,“放肆!你这个妖孽离我远点!”
唐玉笺不但不远离,反而逼得更近。
“你说啊。”
公子唰一下红了脸,嘴里说着,“你一个姑娘家,懂不懂点廉耻!”
“是啊,敢这样对表哥说话,你知道我表哥是谁吗!”
太一洚在旁边调和,“玉、玉笺,你还是先别同他们争论了。”
唐玉笺抬起手,无字牌落在她掌心,顿时,玉牌上金光流转。
她拿到公子眼前,“你说我辱没仙门,那这牌子算什么?”
公子瞪大了眼,“怎会如此……”
话音未落,她突然松手,公子本能地接住了那块无字牌。
只见那牌子上的金光逐渐消散,化为了一抹微弱的白光。
公子顿时惊叫,“你使了什么邪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