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媱。”
盼盼听到隔壁的响动,肩膀一颤,下意识地看向祝云媱,有些紧张。
祝云媱扯了扯嘴角:“隔壁貌似病得不轻呢!我刚才看见,都没有家人陪着,孤零零的,真可怜。”
盼盼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角,没作声了。
封老太太招呼着夏俊坐下:“夏厂长愿意跑这一趟,算是又帮了我老太婆的忙!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您客气了。我这不是昨天骑车输给了曾大记者,今儿立刻来找我讨债了。”
夏俊难得开了回玩笑。
曾小芹嘿了一声,抬手就落在夏俊的胳膊上:“你这家伙,怎么还半路告状呢!忒不老实了!信不信我……”
“咳咳咳!”
祝云媱轻咳了两声,朝着他们挤眉弄眼,偷偷往门边递了个眼神。
咚咚咚——
声音不算陌生。
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封老太太也是这样拄着拐杖。
只不过,她拄的是单拐,起一个辅助保险的作用。
而眼下外头传来的声音,是个还没用惯拐杖的人,毫无章法的拖拽声。
几人竖起耳朵听,在一记拐杖打滑的叱声中,都纷纷屏住了呼吸,莫名担忧。
“夏厂长啊,这位是盼盼,云媱老家那边的朋友,关系很是不错。听说,云媱要帮忙一起做演出服,我老太婆心疼孙媳妇,请盼盼一起帮帮忙。到时候,你可得多关照。”
封老太太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场面话说的滴水不漏,相当婉转。
一句话,说出十八种意思来。
心无旁骛的人,听着也就是一句客套。
心有杂念的人,听上去,就是老人家给小年轻牵线搭桥,促成相亲呢。
“盼盼同志,你好。”
夏俊打了个招呼。
盼盼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人一眼,想到对方好歹是个国营服装厂的厂长,居然愿意陪自己演戏,过意不去,脸色刷地就红透了。
“夏,夏厂长,你好。”
她一紧张,开始结巴。
夏俊倒也很客气,点了点头,宽慰道:“别怕。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吃人。”
“……”祝云媱瞥了一眼老太太,悄悄朝人竖起了大拇指。
这家伙可比和自己相亲的时候,能说会道多了。
看来,当上厂长,人果然就八面玲珑了!
病房里的气氛,越来越“步入正轨”的时候。
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有些难以置信:“媱媱,你怎么过来了?奶奶,你怎么也……”
封朔的话,在看到转过身来的盼盼和夏俊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沉了眼眸,冷飕飕地扫了曾小芹一眼,吓得小姑娘立刻躲到封老太太身后了。
没言语,却不怒自威。
又一声“媱媱”喊出来的时候,祝云媱直觉听出了别胡闹的意思。
祝云媱低眉顺眼,走到封朔面前,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你们都出去了,然后我去陪奶奶,才知道是奶奶有些不舒服,叫盼盼送她来疗养院了。我这不就跟过来了嘛。”
信口开河!
“……”封朔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清冷,“那小芹呢?”
“小芹去车站没有找到人啊,就给家里打电话。正好在我出门前,她也就顺道过来了嘛!还有……夏厂长,他正好去报社有事的吧。”
祝云媱软着声音,笑眯眯地说完,眨巴着眼睛,挺会找重点:“不信你去问警卫员,夏厂长不是跟着我一起来的。”
封朔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耳朵,无奈道:“跟着凑什么热闹。来都来了,你也该做个检查了。”
“……”
祝云媱也想据理力争,可一看封朔眼底蕴藏的担忧,又偃旗息鼓了。
她回眸看了一眼屋里,封老太太摆手道:“云媱先去检查,盼盼在这里陪我一下,不碍事的。”
盼盼顺着封老太太的目光看向门口,先注意到了门外杵着拐杖的闵副团,眼眶一红,就说不出话来了。
封老太太连忙打圆场:“夏厂长,能麻烦你去食堂替我老太婆买一份粥吗?我早上还没来及吃呢。盼盼,盼盼应该知道食堂怎么走的。”
这撮合的意味也太明显了。
祝云媱不由得替盼盼捏了一把冷汗。
她眼睛看看盼盼,又偷偷瞄了一眼门口拄拐的闵副团,心里忐忑。
良久,听到盼盼轻声说了句:“夏厂长,我陪您过去吧。”
“那辛苦盼盼了。”夏俊说话带着笑意,没有再喊同志。
两人肩并肩,走出病房。
夏俊相当配合地挡在闵副团这边,连人都不让他看到。
路过封朔的时候,夏俊点了点头,称呼了一声:“封团长。”
“夏厂长。”
封朔也是冷声,但手已经把祝云媱牵住了。
他们两人离开后,封朔也牵着祝云媱准备走。
听到身后闵副团喊道:“老封,这是什么意思?”
封朔扭过头,下巴朝病房里头一抬:“早就提醒过你了。我都拗不过,你更别想了。”
闵副团眉峰蹙起,提着一股劲,拖着并不熟练的拐杖,往食堂方向走去。
祝云媱伸长了脖子,盯着他的背影,啧啧:“你俩犟起来,还真的挺像的。”
“我和他哪一点像?根本不像!”
封朔不太高兴,声音低沉。
祝云媱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封朔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可做不到,看着媳妇儿这么瘦下去,自己还能好汤好水地养着。老闵以前可没胖成个球。”
“球?!倒也不至于是球吧。虽然的确是胖了一点,但那不是瘫在床上动弹不了嘛。要是腿脚好了,锻炼锻炼,应该就会瘦下来了。”
祝云媱觉得自己挺客观的,但封朔不乐意。
“媱媱,眼睛放在自己男人身上,看看我胖了还是瘦了。老闵没人关心,活该。谁叫他把媳妇儿弄丢了。”
噗嗤一下!
祝云媱笑出了声。
“封朔啊封朔,你这一开窍,全身都通透了啊!兄弟情谊都不顾了?”
封朔搂着人去产检,不疾不徐道:“一码归一码。东北死里逃生不是为了他吗?但,和媱媱相比,他肯定是比不上的。再说,他脑子现在坏了,可能也不记得我了。”
祝云媱斜觑他一眼:“你该不会觉得闵副团这招挺灵吧。进可攻,退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