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祝云媱对这句话的理解,终于具象化了。
再一次从鲜血淋漓的梦中醒来,怎么也睡不着了!
空间里翻出来的什么酸枣糕,安宁百合汤也统统不管用。
不能闭上眼睛,一闭上就会看到受伤的封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断手断脚,独自一人……
“呼——”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看向外头依旧漆黑的夜,心里怅然。
睡是不敢再睡了,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好半晌,脑子里还能听见梦里封朔喊的那声“媱媱……”
她起身去杂物间,继续给小林生裁布料,做汗衫……
奶娃娃的衣服不用合身,宽大一些更利于生长。
没两天的功夫,她赶出了10套衣裳。
又买了一些京市特有的果脯糕点,一同寄去了边防。
从邮局出来的时候,祝云媱遇到了又出来相亲的夏芳菲姑侄俩。
这次相亲的小姑娘挺腼腆,一直低着头绞着麻花辫,没吭声。
媒人的唾沫星子都要满街飞了,夏俊始终都没有松口。
最后,媒人讪讪要牵着小姑娘走。
“这么点小忙都帮不了,哪个女人敢进你们家?”
夏俊听了皱眉,夏芳菲直接就气炸了!
“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家哪里不好?阿俊上头没有父母,只有我一个姑姑,姑父还在部队里,我之后就去随军了,半点负担都没有!小两口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哪里不好了!”
相亲的小姑娘脸蛋涨红,缩到媒人身后。
媒人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没有负担是不假?但不也没有助力嘛!你嫁的好,跟着男人去随军了,以后侄子家有点什么事情,指望的上吗?小两口都没喘气的时候,得累成黄牛了!”
什么意思?!
合着还要她这个做姑姑的,留下来当牛做马了?!
简直开玩笑!
夏芳菲被气的胸口发堵,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俊刚想反驳,可看小姑娘也是年纪小,没好意思开口。
祝云媱最近也是心气不顺,正好遇到能开火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了!
“哎呦喂!没想到京市的媒人那么厉害呢!吃绝户说的那么清新脱俗啊!我可是都听到了!”
祝云媱甩着手拎包。
对,就是封朔之前送给她,她一气之下换掉的那个。这两天,心神不宁,她又找出来用上了。
甩着包,走上前,朝媒人白了一眼:
“你们想指望夏姑姑什么呢?现在要夏俊给家里哥哥安排进服装厂的机会,后头是不是要夏姑姑安排进军营大院的机会?占不到便宜,就是没指望,是吧!”
“云媱?”
夏芳菲自己眼拙,没看出委托的媒人是个势利眼,不想把祝云媱牵扯进来。
她有些尴尬地拉了一把祝云媱,又催着夏俊道:“阿俊,你送云媱回去吧。”
夏俊也想护着祝云媱。
主要是这个媒人说话太难听了!
他不想污了祝云媱的耳朵。
但已经晚了。
媒人眼眸一瞪,怒道:“你个小姑娘懂什么!家里人当然要相互帮助的!媳妇娘家人不帮,只图媳妇伺候啊!”
“帮啊!能帮肯定帮!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都帮上了,你打算在夏家生多少个孩子啊!夏家只有夏主任一根独苗,不生个七个八个的,说不过去吧!”
祝云媱上下瞥了一眼小姑娘单薄的身板。
果不其然,小姑娘脸色刷就变白了!
“我……我又不是母猪!怎么能生那么多!”
“那夏主任也不是公猪啊,怎么给你弄出那么多岗位来上班啊!”
祝云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小姑娘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嘟嘟囔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夏俊看她们争执,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单位照顾职工,我的爱人能有个后勤岗。如果,我们结婚,你的工作岗位我应该能解决。”
“女人……女人又不是非要工作。”小姑娘闻言皱眉,“我哥要是没工作,就娶不到媳妇了……”
夏俊不说话,紧抿着唇。
祝云媱啧了一声,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你家有几口人,几个兄弟?卖一个女儿,给儿子换一个工作。女儿不够卖了,是不是还要离婚抢回来,再卖一次!你可长点心吧!你还没出嫁呢,你家兄弟就开始吃绝户了!”
话音刚落,小姑娘眼睛里瞬间浮起泪水,扭头就跑了!
媒人追都来不及。
夏家姑侄猛地松了一口气。
接着,三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爆发笑声!
“哎呦,云媱。没想到你的嘴巴怎么这么能说呢!那个媒人的脸也都绿了!”
夏芳菲牵着祝云媱的手,眼里明显流露出了羡慕。
怎么就被封家抢了先呢!
“你们别怪我偷听,又插嘴,就好了。”祝云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夏芳菲摇了摇头:“是我急功近利了!哎,算了!阿俊自有阿俊的姻缘。我是照顾不上了,以后看他自己慢慢找吧。”
夏俊不太想聊自己,把话题转到祝云媱身上:“你从邮局过来的?是去寄东西了?”
“给大院里的小姊妹寄了点自己做的毛衫,她孩子快满月了。”
祝云媱随口一说。
夏俊的眼眸倒是亮了:“你还会做衣服?”
“刚学的,做的不好。”祝云媱轻笑,“在你面前是班门弄斧了。你们服装厂做的,可都是好手艺。”
“还是很厉害。”
三人寒暄几句后,小张的吉普车开过来,接祝云媱了。
就此,分道扬镳。
回去的路上,一向聒噪的小张闷声不吭,眼睛直直看着前头的路。
祝云媱有些累,一安静就打盹,没有发现异样。
等到她回了封家,意外看到了回来探亲的裴颂音。
她一袭正式的军装,手里拎着简单的行李,头发剪的很短,眉眼间很是犀利,看到祝云媱的时候,却勾起了笑意。
“云媱,我是封朔的妈妈。”
她说话的声音,也是铿锵有力,不难想象在基地部队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祝云媱有些看傻了眼,开口喊了一声伯母,又尴尬地低下头。
小张都倒抽一口凉气了!
裴颂音却很和气道:“还不习惯吧。没关系,慢慢来。封朔也不喜欢喊妈妈。”
“那他喊什么?”
裴颂音挑了一下眉毛,看不太出喜怒,哼了一句:“他喊我裴首长。”
噗嗤——
祝云媱被逗乐了。
眼前,裴颂音递出了一个信封,要她收下。
祝云媱以为是什么改口红包,接过来打开,却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