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激动地推开门,看着靠坐在硬床板上的男人,笑着问:“你醒了!脑袋还痛吗?手臂能动吗?眼睛……你的眼睛不是瞎的啊!”
小姑娘连珠炮说了一大通,当问到眼睛的时候,封朔疑惑地皱了皱眉,喉结耸动,难耐地扶住了额。
“怎么了?还有哪里痛?”
二丫走上前,关切地探头看着。
小木头都等得不耐烦了,哼唧道:“叔叔,你的伤都是姐姐用药草敷的,用了不少好东西呢!这两天,我们都没有药材卖了!肉肉都吃不起了!”
听着他的抱怨,封朔又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二丫,呼吸突然有些急了。
“是你救了我?是你帮我敷的药?!”
可他明明听到了媱媱的声音,感受到了媱媱身上的馨香,甚至还亲吻了前来救他的媱媱,怎么会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真的是你?!”
封朔平静不下来,激动之余,喉咙尝到了一股腥甜,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二丫见状,赶紧给他拍了拍后背,以前婆婆还在世的时候,只要咳嗽她就用空心拳拍拍后背,能够缓解的。
但封朔如临大敌,见了鬼似的往后退,顺势挥出了左手想要拦住女人的靠近。
肩膀的剧烈撕痛,令他额头冒出冷汗,后背都僵硬了。
“你别乱动。你肩膀上的伤口很严重,虽然止住了血,但是还得消肿,还有你的眼睛……我不清楚你是不是磕到脑袋,才失明,只用了明目的药草。千万别激动……”
二丫看着男人的反应,只当他是大病初愈,还不适应,没有多说什么。
要说她救人用了点草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毕竟她拿了人家的钢笔。
等以后有机会,她会赚钱还回去的。
但现在,自己和小木头得活下去。
“既然你醒了,那吃点东西吧。我给你下碗面条!”
二丫说着,就转身出了小屋。
这几天,她剁碎了蘑菇,蒸了鸡蛋,一点点喂给恩人吃,但坦白来说,根本没有喂进去,几乎都掉到了床上。
估计,恩人的肚子都已经空空的了。
“姐姐,就这么点猪油,你都给了他!小木头还没有尝到呢!”
“他受伤了,是病人。你生病的时候,是不是也吃的很好呢?”
“我很久没有生病了……”
“傻木头,哪有人惦记着要生病的?”
“我才不是傻木头!”
厨房就在外头隔间,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封朔仰面看着破旧的天花板,心里拔凉拔凉一片。
是这个女人给自己换的药,包扎的伤口……
那是不是她也给自己洗过澡,擦过身子,还……洗过了衣服?
他抬手,看到身上穿的衣裳虽然破败不堪,却浆洗得十分整洁。
没昏迷前,他知道自己经历什么样的枪林弹雨,经历了相当残酷的贴面肉搏,还在肮脏的崖洞里待了那么久……
怎么可能还穿着如此干净的衣裳?
还有,换药时,他以为是媱媱,情难自控,搂着人亲了抱了,还……
封朔颓然地闭上了眼睛,嘴唇嗫嚅颤抖着,眼前已然浮现了祝云媱失望的眼神。
怎么办?
媱媱该对自己有多失望……
说好的,等他任务结束,回到京市就可以继续追求她……
会不会已经是泡影了?
“媱媱……”
他艰涩地开口,却心虚地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失神地蜷缩指节,下意识地摸向兜里的钢笔。
然而,口袋破了个洞。
钢笔早就不在了。
外头的北风呼啸,封朔宁可重新陷入昏迷,也不愿接受即将失去祝云媱的可能。
嘎吱一声,小屋的木门打开。
二丫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递到封朔面前:“趁热吃吧。放了红参片,能恢复精力的。”
封朔听到红参二字,心弦又被拨动,一阵阵抽疼。
“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支钢笔?就放在我的口袋里的。”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女人身上,或许是她替自己收起来了。
二丫低垂眼眸,轻轻摇头:“没有。我没有看到什么钢笔。”
“……好。”
封朔遗憾地应了一声。
……
此时,军区医院里。
祝云媱的镇定剂药效刚过,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病房,哀求着护士去找裴颂音,让她带自己一起去找封朔。
“我能帮上忙的。滑下山坡是意外,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护士为难道:“您肚子里可是两个孩子,到处跟着跑,不是添乱吗?您真想要帮忙,就好好养身子。”
“帮我去找下医生好不好,我可以配合检查,真的可以了!”
祝云媱情急之下,习惯性地想要掏口袋,拿些什么东西当好处费。
护士的脸一下就拉下来了。
“你这人的觉悟怎么那么差!你嫁的不是团长吗?军人本来就是出生入死的,怎么一点都不能忍……”
不听不听!
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根本不会感同身受。
祝云媱抚着心口,暗自缓了两下,拔腿就往外头冲去。
小护士在后头追。
她一口气冲到了连廊的尽头。
在那里,裴颂音正在听下属汇报。
“这东西看着不像是山里人会有的东西,也是之前配枪流出来的黑市。首长,您看会不会是封团长的物件?”
裴颂音拿起钢笔,眼眸眯起,她的儿子从来不讲究东西好坏,一根木头铅笔都能用很久,眼前考究的上好钢笔,恐怕是搞错了。
“是他的!就是封朔的。这是我送给封朔的见面礼,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祝云媱激动地扑过去,抓过裴颂音的手,高高举起了钢笔,喜极而泣。
“快带我去找他!”
她眼里流淌着不可抑制的悸动,裴颂音和旁边的下属相互递了个眼神,沉声道:“云媱,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你跟着行动。乖乖留在医院,等着我们带封朔回来。”
“可是……”
祝云媱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失了章法,不知如何替自己争取。
这时,身后有个医生主动请缨:
“裴首长,我在京市和封团长的爱人在火车上,有过一面之缘。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陪同一起去找封团长。”
祝云媱闻言,转过头,看到殷家耀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