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京都城上下,谁不知道国公府唯一的嫡女是个宝贝疙瘩啊。
属于那种要天上的星星,国公上下都要想天法去摘星的存在。
如今嫁入凌王府不过短短数日,竟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瞧她那怯生生的模样,俨然就是一副受气包小媳妇啊。
“我先前就听人说起过,说胧月郡主对儿媳要求颇为严苛,新婚头一天,三更还没过,就让小儿媳跪在院子里面等着请安,愣是把人折磨的昏死过去。”
“是吧是吧,这事我也听说过,当时我还不信呢,只当是谣传,心想哪有这么严苛的婆婆啊,大半夜的就让儿媳妇跪在院子里面等着请安,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嘛,如今看来……啧啧。”
说话的妇人又是啧嘴又是摇头,还不时的斜着眼睛看胧月郡主,目光中全是鄙夷。
这位跟胧月郡主不对付,还没出阁的时候,两人就总喜欢争个高低。
奈何她投胎技术没有胧月郡主好,没能投到皇亲国戚的肚子里面去,父亲只是一名略有些功绩的大臣,母亲的出身也算不上显赫。
她处处和胧月郡主比,但又处处被胧月郡主压制,是以,她早就看胧月郡主不顺眼了。
奈何胧月郡主的身份比她高,还有一个当太后的姑母,她才不敢太造次。
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她自是不肯放过,明里暗里,话里话外,全都是对胧月郡主的讥讽。
其他人对胧月郡主倒没有这么大的敌意。
但有句老话叫“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何况本场热闹的主角之一,还是国公府家的宝贝疙瘩。
有个太后姑母了不起啊?
太后再厉害,那也只是后宫里一个女人,尊贵可能是最尊贵,但要说有多厉害,那还真未必。
后宫不得干政。
但国公府不一样啊,百年忠臣世家,儿郎们个个能征善战,朝廷还要靠着他们打仗驻守边关呢。
如今国公府的嫡女受欺负了,大家自然乐于向他们示好。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目光全都聚焦在了胧月郡主的身上,大多都带着谴责和不满。
胧月郡主万万没想到,沈雪见竟然会跟她玩这一手,她又惊又怒,精心妆扮过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又气得面色发白。
受气包小媳妇?
呵呵!
她还觉得自己是受气包婆婆呢!
自从沈家这位小姑奶奶嫁进他们凌王府后,她一日当婆婆的尊荣都没有享受到,反而还被这位小姑奶奶摁着头拿捏了好几次。
光是铺子,她就赔过去了两间!
至于平日里那些零零碎碎给她添堵的小事情,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活脱脱就是一个混不吝啊!
如今可倒好,不张牙了,也不舞爪了,装得比小绵羊还要柔顺三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婆婆怎么磋磨她了呢!
平白无故背了一口大黑锅,胧月郡主气得肺都要炸掉了。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这时,忽然听见有人说道:“国公府的人来了!”
胧月郡主顿时一个咯噔,沈国公夫妻俩有多宝贝沈家这位小姑奶奶,她比谁都清楚,毕竟当初,她是打过要将沈家这位小姑奶奶娶进门给她儿子助势的算盘的。
尤其是小姑奶奶的母亲杨氏,身上那股彪悍和泼辣劲儿,当初可是威震整个京都贵人圈儿的!
如今宝贝女儿受委屈了,那杨氏怕不是要找她拼命!
想到那种后果,胧月郡主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堆起一脸笑望向沈雪见。
可惜,还不等她开口,沈国公和杨氏,以及沈修穆和沈修远,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情况。
杨氏忙过来拉住女儿的手,问她怎么回事。
沈雪见摇头道:“娘,没事的,就是一点小误会。”
只是她那笑怎么看怎么苦涩,还透着一股子委屈,胧月郡主只是瞪了她一眼,她立马就跟受惊的小绵羊似的垂下脑袋。
这下杨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哇,胧月郡主这个老女人,竟然敢磋磨她的宝贝女儿!
护女心切的杨氏立马眼睛一瞪,怒目望向胧月郡主:“郡主,可是我女儿哪里做得不够好,惹您生气了?”
“我……”
胧月郡主张张嘴 ,刚要解释,杨氏立马又强势地截断话头:“可我女儿向来听话懂事,对长辈也极为孝顺,就是不知道,她哪里惹着郡主了,竟让郡主如此大动肝火,众目睽睽之下,这般给她难堪,还望郡主直言,我也好将这孩子领回去,再好生教导教导。”
一听杨氏要把女儿领回去教导,胧月郡主登时急了,杨氏说是把女儿领回去好生教导,这话乍一听没毛病,然而杨氏能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不是!
若真让杨氏将女儿领回去,对方肯定要不依不饶地问她自家孩子哪里做得不够好,她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杨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即便她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依照杨氏那护犊子的性格以及泼辣劲儿,肯定也会想天法为女儿证清白。
总而言之,她怎么说都是错的!
更何况,沈家那位小姑奶奶,今天对她并无不恭敬之处。
相反,人家今天乖巧的不像话,俨然就是一副被磋磨怕了,不得不逆来顺受的受气包小媳妇模样!
……不就是一个位置吗,挤一挤也就坐下了,她刚才干嘛要想不开,非要这个时候给那位小姑奶奶叫板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胧月郡主悔不当初,她看着杨氏,脸上的笑容堆积得更厚了,连腰身都往下矮了几分,铆足了劲儿想要平息杨氏的怒火。
可惜,事与愿违,还不等胧月郡主发力呢,那位和她不对付,恨不能将她踩进淤泥中,并且牢牢焊死死在泥潭中的夫人,抢在她前面开口,飞快地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与杨氏等听。
杨氏一听就炸了,抬手就是一拳捶打在沈国公的后背上面。
“可怜我们的女儿,才嫁到凌王府没几天,就被她婆婆磋磨成这副样子……姓沈的,你是死的吗,你怎么一句话不说,你挥刀杀敌时的那股勇猛劲儿哪儿去了,你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保护不了,你还拼个什么劲儿……这日子没法过了!”
杨氏又打又骂,骂完后掩面啜泣。
沈雪见看着自家老娘这一番操作,大感佩服,要不是时机和场合都不对,她都要忍不住为她娘的操作叫一声“好”。
要知道,她娘刚才那一番哭闹,看似在骂她爹没用,实际是借着骂她爹的功夫,提醒大家,她爹在战场上面浴血厮杀,护国安民,结果到头来,却连她这个唯一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抱薪者冻毙于风雪,开路者困顿于荆棘,如此颠倒,岂不可笑?
果不其然,杨氏一番哭闹下,众人望向胧月郡主的眼神更加不友善了,明晃晃地带着排斥和鄙夷。
“虽说凌王世子不是她亲生的,可她既然嫁给了凌王,也算是凌王世子的母亲吧?她怎么能这么欺负没娘的孩子呢,还迁怒到儿媳妇的头上去。”
“要不怎么说谁生的孩子谁疼呢,后娘大多都这样。”
“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后娘也有好的,咱们就是说忠勇侯家吧,那忠勇侯夫人不也是后娘吗,可你们看忠勇侯家的那几个孩子,哪一个不被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只能说,有些人啊,她骨子里面就是坏的,跟后娘什么的没关系。”
言语如刀,刀刀见血,胧月郡主被扎得体无完肤,几乎要支撑不住。
而就在这时,太监拖长腔调的唱作声忽地响起——
“皇上驾到——”
沈雪见抬眸向前望去,就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老皇帝昂首走出。
身边两侧分别是皇后和太后。
除了皇后神情平静外,皇上和太后皆是神情紧绷,面色冷凝。
很明显,大殿内方才的闹剧,这几人都听见了。
听见好哇,她倒要看看,胧月郡主要怎么迎接来自皇帝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