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上面的余温还在。
鼻息间独属于她的幽香也还在萦绕。
一切都在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真的亲吻他了。
可是……
谢遇的喉头一阵滚动。
从昨天,到现在,那个刻意被他忽视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她不是不喜欢他吗?
既然不喜欢他,为何又要答应嫁给他?
如果说是为了气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可能的。
如果是赌气,嫁给他就够了,又何必要说那些心疼他,帮他顶天的话?
而且,他能感觉得出来,她对他说这些话时,绝对是真心的,并不是敷衍欺骗他,更不是做给谁看。
谢遇自认自己还算聪明,然而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的态度,短时间内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想不通,沈雪见也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色胆包天,竟然干起了偷香这种事情。
她也是在亲完谢遇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用谢遇开口,她自己先羞臊得小脸通红。
此时再被谢遇这样直愣愣地盯着看,沈雪见的小脸更红了,仿佛胭脂缸里面滚过一遭。
脸也烫得厉害,沈雪见觉得,如果想吃煎饼,都不用生火,往她脸上泼一层面糊,揭下来就能直接开吃了。
两人对视好半晌,沈雪见发蒙的头脑才总算清醒了几分。
然后她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谢遇现在这状态,恐怕根本就不知道何为亲吻,她有什么好害羞的啊。
她真是糊涂啊。
沈雪见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原本还因为心虚而挺不直的腰杆,一下子就挺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对谢遇说:
“阿遇,我突然想起来,你都标记过我了,我还没有标记你呢。”
“我刚才是在标记你。”
沈雪见现学现卖。
因为谢遇就是这样标记她的。
她伸出两个手掌,捧住那张完美到找不出半点瑕疵的脸。
“阿遇,我们现在已经互相标记过了,所以啊,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人,生同床,死同穴,明白吗?”
第一次被人捧住脸颊的谢遇:“……”
因为她这个捧脸的动作,两人离的很近,近到他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她右边眉毛中间藏着的那颗小黑痣。
彼此间的呼吸更是清晰可闻。
而少女红润的朱唇,近在咫尺。
仿佛在向他发出邀请。
谢遇忍不住反客为主,也伸出手去捧住她的脸颊,然后低下头,用力吻上那张朱唇。
跟上一次不一样,谢遇这次没有浅尝辄止。
他的吻,从落下的那一刻起,就像一个攻城的霸主一样,一往无前,带着必胜的决心。
直到感觉出沈雪见招架不住了,谢遇这才依依不舍地从那张红唇上移开。
然后他像沈雪见一样,也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你刚才喝水了,标记没了,重新标记。”
浑身骨头发软,还有些找不到南北的沈雪见:“……”
她的头脑这一刻竟然意外的很清醒,并且敏锐地捕捉到谢遇话语中的关键词:重新标记。
喝口水就要重新标记一次。
她一天不知道要喝多少次水,难不成每次她喝完水后,世子爷都要重新标记她一次?
而且,她每天不光要喝水,她还要吃饭……
想象了一下那情形,沈雪见不由得扶额,照谢遇这逻辑算,她一天还不得被标记上十次八次啊?
如果屋里就他们两个人也就算了,万一有旁人
在场……
不行,她得给世子爷立个规矩。
“阿遇,关于标记这件事情……其实标记一次就够了,不用反复标记的。”
见谢遇不高兴地蹙起眉头,沈雪见主动退让一步。
“阿遇,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互相标记一次,其他时间就不标记了,如何?”
每天早上标记一次,就当是早安吻了。
结果谢遇是不高兴。
沈雪见蹙眉,蓦地想起世子爷那固执的坚守:四。
一次不够。
得四次才行。
世子爷喜欢这个数字。
沈雪见不由得愁苦起来,她就算再加上一个晚安吻,那也才凑够两次而已,还有两次往哪里安插阿?
正犯愁间,忽听谢遇道:“早上两次,晚上两次。”
似乎担心沈雪见听不明白,世子爷体贴地给她解释道:“你一次,我一次。”
沈雪见:“……”
还可以这样算的吗?
行吧,就这样吧。
沈雪见哑然失笑,说起来,她还要感到幸运才对呢,毕竟,世子爷将她拉进了自己那固执的坚守里面去。
如此殊荣,很难得的,不是吗?
这天晚上,按照约定,熄灯睡觉前,沈雪见亲了谢遇一下,然后次日清晨,她才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坐在床前的谢遇。
“阿遇?你怎么起这么早……”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遇堵在了嘴里。
……
两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吃过早饭后,沈雪见便一手拉着谢遇,一手拎着小竹篮,直奔凌王居住的院子而去。
本朝风俗,婚后头三天,新娘不宜外出。
既然不能出凌王府,那她就利用这三天时间,先拉拉凌王吧。
好歹先断了凌王求死的心。
忠叔早就在院门前等着了,见二人携手过来,他高兴的笑出一脸褶子。
沈雪见一见他这笑模样,就知道自己那个黑石头饼子,多少是起到些许效果了。
她眯起眼眸,往佛堂那里望去。
佛堂的门是关着的,但是窗户却打开了一条缝隙。
从她这里望过去,隐约间,能看见窗户后面有一道身影。
那身影应该就是凌王了。
许是看见她往那边望了,窗户后的身影晃了一下,隐入黑暗中。
沈雪见见状,不由得抿唇一笑。
看来,凌王也不是那么一心想求死嘛。
只是曲高和寡,无人能诉,久而久之,就钻入了一条死胡同中,最后自己把自己给逼疯了。
她和谢遇,以后有事没事就经常往这边跑跑,给凌王死水般的生活中注入一眼活水,总能将死水搅活的。
跟昨天一样,因为沈雪见和谢遇的到来,厨房里面又闹腾开了。
凌王一开始还能坐在蒲团上面敲木鱼。
敲着敲着,就被厨房里面传过来的笑声乱了节奏。
他索性放下木鱼槌不敲了,闭眼听传过来的笑闹声。
约莫等了一个多时辰,在凌王的期盼中,美食姗姗来迟。
今天的美食是碗粥,鸡汤肉片粥,汤汁鲜亮,米粒洁白,肉皮的厚度也很均匀,再点缀上翠绿的葱花,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
只是……
一口粥才进入嘴中,凌王的脸色便古怪地抽搐起来。
咸成这样,他那好儿媳,怕不是将整灌盐都倒进粥里面了吧。
凌王无语,考虑两个小孩再过来借厨房时,他要不要过去指点一二。
作为一名资深老饕,凌王表示,儿媳妇这厨艺,实在难以恭维。
沈雪见当然知道自己的厨艺难以恭维。
她是故意的。
因为凌王妃喜食美食,凌王就满天下的为爱妻搜罗美食,久而久之,凌王就成了一名美食老饕。
作为一名对美食文化有研究的老饕,看见她这样惨不忍睹的厨艺,能无动于衷才怪呢。
少不得要出来说她两句。
将人从那间不见天日的佛堂中逼出来,是她拉凌王出活死人墓的第一步。
沈雪见边走边想,冷不防的,一道声音忽然蓦地响起。
“雪见!”
沈雪见一听见这声音,身躯顿时就是一僵。
谢临川!!!
他竟然还敢往她跟前凑!!!
沈雪见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冷冽下来。
她眼中的寒意如数九寒天的冷风,凌冽而蚀骨,手下的力道更是不自觉地收紧,双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就像一张重弩,搭箭,拉弓,浑身散发出尖锐到令人生寒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