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周太医在，王婶子自然是死不了的。
解药下毒，不消片刻功夫就起了药效，王婶子不再抽搐，面上的雪色和唇上的青乌色都在逐渐褪去。
又过了小半盏茶时间，王婶子的意识回笼，爬起来，目光呆滞地望着屋内众人。
这样子……
她该不会是被毒毒坏了脑子吧？
沈雪见想到这个可能，急忙扭头看向周太医：“周太医，她这是……傻了？”
眼下可以确定，这厨娘的嘴巴里面肯定能撬出东西来。
而且对方也愿意张嘴了。
如今还什么都没吐呢，可不能这个时候傻掉啊！
沈雪见着急，周太医却淡定的很，用眼神安抚她：“没事，这妇人就是刚解完毒，还有些恍惚，给她点时间缓缓，一会儿就好了。”
周太医没说错，王婶子缓了几个呼吸的功夫， 呆滞的眼神就逐渐恢复了清明。
紧接着下一瞬，那眼睛里面就充满了惊惧。
她猛地扭头望向地上那滩黑乎乎的血渍，紧接着就发出一串声嘶力竭的“啊啊”声。
刚才她虽然难受得生不如死，但是意识却还是清醒的。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上的剧痛，好像有成千上万只长着尖利牙齿的小虫子在她的身上游走，啃食着她的肌肤和血肉。
那种痛苦钻心刮骨！
她还能清晰地听见身边人的说话声，所以她知道自己这是中毒了。
谁会给她下毒？
这个问题还用想吗！
她又不傻！
说好了的， 她豁出自己这条性命不要，作为交换条件，对方答应给她儿子一个富贵前程，结果对方竟然还给她用毒……
这样言而无信，对方的许诺她还怎么相信！
对方今天能杀她灭口，日后难保不会对她的儿子下手，说不定她的儿子已经遭到毒手了！
想到那个可能，王婶子又是悲愤又是绝望，她“啊啊”叫了一会儿，忽然爬起来，爬到谢遇和沈雪见的跟前，朝二人“砰砰砰”磕头。
“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只求世子和世子妃救救老奴的家人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啊！”
王婶子哭得涕泪横流，鼻涕眼泪混合和血迹糊满了她整张脸，都不用沈雪见开口审问，她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的全倒了出来。
“老奴知道的就这些了，至于是谁在胧月郡主背后出谋划策，老奴是真不知道啊！”
“老奴嫁到夫家去，连着生下三个丫头片子，方才得了一儿子，儿子就是老奴的命啊，老奴想着自己这残破病躯早晚也是死，死了也是白死，既然如此，干嘛不用老奴这条必死之命为儿子换一个富贵前程呢。”
交代完事情的始末，王婶子又哭诉自己的苦衷，妄图打动沈雪见和谢遇。
二人互视一眼，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王婶子说她不知道是谁在胧月郡主的背后出谋划策，但他们却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从王婶子的陈述中来看，在被胧月郡主找上之前，她和胧月郡主并无任何交集，更不是胧月郡主安插在凌王府的眼线。
王婶子就只是他们凌王府的一个厨娘而已。
如果没有被胧月郡主找到，王婶子大概会一直在凌王府做厨娘，直到病死为止。
在凌王府做事的下人不少，对方能在那么多下人中，筛选出王婶子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还精准地捏住了王婶子的命门，单是这份眼光和手段，就不是胧月郡主那样的人所能具备的。
胧月郡主的父母已经过世，她和哥嫂们的关系并不亲厚。
当初胧月郡主还是凌王妃的时候，就和哥嫂们不走动，几乎断绝了往来。
如今胧月郡主不是凌王妃了，唯一的儿子也遭到了皇帝的厌弃，死了也是千万人唾沫的对象。
这种情况下，她的哥嫂只会对她避如蛇蝎，绝对不可能铤而走险帮她干报仇的事儿。
唯一能帮，且有能力帮到胧月郡主的，只有一个人，宫里面的那位太后娘娘。
不过……
沈雪见蹙蹙眉，率先开口问王婶子：“你自己跳出来承认自己是凶手，还一口一个地嚷嚷着，说是胧月郡主让你干的，这些，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对方特意要求你这样做的？”
她总觉得王婶子的行为有些过于违背常理了，胧月郡主要给儿子报仇，悄悄的报就是了，有必要敲锣打鼓，嚷嚷的天下人尽知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这份敲锣打鼓是对方特意要求王婶子这样做的，那就更加反常了。
说起这个，王婶子也是郁闷得很，她拧着眉头说：“是……是对方要求老奴这样做的，还说动静闹的越大越好，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是胧月郡主派老奴给世子下毒的。”
如果不是对方特意这样要求，下完毒，她自己就悄悄一根绳子吊死自己了事。
毕竟她害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凌王府的世子，事情一旦闹开后，她肯定连个好死都落不着。
奈何对方非要求她这样做。
王婶子根据自己的猜测，说道：“老奴觉得，那人让老奴下毒害世子，好像不是他的最终目的，那人的最终目的，似乎是想让大家知道胧月郡主要给儿子报仇这件事情。”
王婶子不是死士，更不是什么忠仆。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厨娘，一个满心为了儿子打算，为了儿子连性命都能豁出去不要的母亲。
她也是一棵墙头草，哪边风大，她就往哪边倒。
如今明显凌王府这边的风更大，她也就倒过来了。
对于胧月郡主那边，王婶子现在是一点儿希望也不敢抱了，只求胧月郡主那边千万别对她儿子痛下杀手才好。
所以她现在绞尽脑汁，将自己的发现一点儿都不留地全捧出来献上去，只求沈雪见和谢遇念在她诚心忏悔的份上，赶紧去救她的儿子。
连王婶子一个厨娘都能瞧出来的异常，沈雪见等人自然不会发现不了。
他们缺的不过是一个证实而已。
如今这个猜测从王婶子的嘴里面得到了证实，谢遇和沈雪见都沉默下来。
两人神情都很凝重。
给谢遇下毒，不是最终目的，幕后之人的最终目的，是要让大家都知道，胧月郡主要杀谢遇给自己的儿子报仇。
……要怎么报仇呢？
王婶子只是对方手中的一颗棋子，而且还是一颗用完即掉的棋子，所知有限，这样核心的秘密接触不到。
至于胧月郡主……
沈雪见抿了抿唇，她觉得，胧月郡主有点像个靶子。
被推出来吸引大家视线的靶子。
而靶子的另一个作用，还可以用来充当替罪羊。
想到这，沈雪见扭头对太二道：“把这位厨娘带下去，好生看顾着。”
对上王婶子眼巴巴的眼神，沈雪见又吩咐太二：“派几个人去她家里面，暗中保护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儿子。”
王婶子的软肋是她那个儿子。
将这根软肋捏住，王婶子才会更加听话。
这人留着还有用。
太二早将沈雪见当成自己的女主子了，对沈雪见的吩咐言听计从。
他应了声“是”，伸手将王婶子从地上拉起来，骂道：“快走，算你还没有老糊涂，不然的话，你自己死了不算，你家人也要跟着你受牵连。”
家里人的性命有保障了，王婶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眼下乖顺的很，顺从地跟着太二下去。
周太医看出了沈雪见的用意，知道王婶子留着还有用，于是便道：“那妇人身上有病，刚才又挨了一遭毒，身体底子差不多已经被掏空了，不赶紧治治，怕是没两天活头了，我去给她瞧瞧。”
沈雪见立马笑道：“那就辛苦周太医啦。”
周太医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真怕我辛苦，以后就有用一些，别老是倒下去吓我。”
实话实说，封寂过去找周太医时，周太医吓得一颗心差点骤停。
老大夫一辈子不曾娶过亲。
无儿无女地活到现在，要说一点儿不孤独，那是不可能的。
沈雪见是他孤独生活中的一抹亮光。
也正因为如此，老大夫是真心将沈雪见这个小辈，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一般疼爱。
唯一的宝贝孙女中毒倒下去了，老大夫不着急才怪。
人心都是肉长的，周太医对她好，疼她，沈雪见自然能感觉得出来。
她过去，挽住老大夫的胳膊下保证：“放心吧，我以后指定放有用一些，保证不再让您老人家担惊受怕了。我还要好好的活着，好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呢。”
“哼，我自己有钱有粮，用得着你个丫头片子给我养老送终？”
话是这样说，可是周太医的眉眼间却充盈着开怀的笑意。
他用手指隔空虚点了一下沈雪见的脑门，无奈地摇头一叹，这才拎起药箱下去。
屋内就剩下了沈雪见，谢遇，封寂，还有一身游方老道打扮的南荣郡。
沈雪见并不知道南荣郡的身份。
她看一眼南荣郡，再看向谢遇，眼神询问：这是谁？
谢遇坦然地介绍道：“这位是南荣郡国师。”
他这话一出，除了南荣郡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之外，沈雪见和封寂二人都齐齐瞪了下眼睛。
尤其是封寂。
他神情复杂地望向谢遇，虽然他早就猜出了游方老道就是老国师南荣郡。
然而他自己猜出来是一回事，谢遇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要知道，眼下储君之位未定，隆安帝要是知道谢遇和老国师南荣郡走的这般近，两人还是熟识，隆安帝难免不会对谢遇生起猜忌之心。
帝王的猜忌，可不是什么好的荣宠。
那是大祸。
多少大臣死于帝王的猜忌。
谢遇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上，向他暴露出这样大的一个秘密，他可真是……
封寂垂下眼眸，不知道是该高兴谢遇肯这般信任他，还是敢感叹谢遇胆大。
至于沈雪见……
沈雪见完全是被惊吓的瞪直了眼。
她第一次见南荣郡，还是在普济寺。
第一次见面，老国师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对方一开口就问她从哪里来，为何流连不去。
分明是一眼就看出了她身上的秘密，她当时吓得心脏险些没骤停。
之后她更是在对方的目光威压下当场吐血，小命险些交代出去。
后来是谢遇站出来护住了她。
所以，对于这位辅佐了两任帝王的老国师，沈雪见打内心深处发怵。
而谢遇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沈雪见震惊得下巴险些没掉地上去。
就听谢遇说道：“你方才梦魇住了，是国师耗费四十一颗佛珠，方才将你从梦魇中拉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抬眸望向沈雪见方才躺的那张床榻。
沈雪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床榻上面有一小堆碎裂开来的佛珠。
只有一颗还是完好无损的。
沈雪见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原来她在梦魇中感觉到的那股注入她灵台中的清泉，就是出自这些佛珠。
可是……
老国师不是很不喜欢她吗，干嘛还要救她啊？
沈雪见想不通，她狐疑地望向南荣郡。
后者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看都懒得看她一下。
至于解释，那是更加不可能有的。
沈雪见尴尬地摸了磨鼻子。
谢遇将二人反应看在眼里，略一沉吟，他走到床榻跟前去，从一堆佛珠碎屑中，将那颗虽然光泽暗淡了下去，但还完好无损的佛珠捡起来，用一根红绳子串起来，绑在了沈雪见的手腕间。
他道：“国师的佛珠不是寻常之物，可驱邪除秽，亦可清心凝神。”
“我少时有次陷入昏睡中，也是靠着国师的佛珠方才醒过来。”
“那颗佛珠，我到现在还随身佩戴着，你也戴上吧。”
他一边说，一边撩起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示意沈雪见看。
沈雪见早就注意到他有块玉佩不离身，但却不知道其中还有这层缘故在。
原来谢遇宝贝的不是玉佩本身，而是玉佩上面的那颗装饰物，佛珠。
旁边的南荣郡这会儿终于睁开了眼睛，也瞥了眼谢遇身上挂着的那块玉佩，看见玉佩上面挂着的那颗佛珠，再想想这样的佛珠，他刚才一下子用掉了一大堆在沈雪见的身上，南荣郡就忍不住的肉疼。
他瞥了沈雪见一眼，冷笑道：“凌王世子这话说的可不全对，当初你陷入昏睡中，老夫只用掉了一颗佛珠，就把你从昏睡中拉出来了，你家这位世子妃，可不是寻常人呐，上来就用掉了老夫半串子的佛珠，所以那颗佛珠，她戴不戴的，作用都不大，小庙哪能装得下大佛。”
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实在算不上和善。
沈雪见却是听得神情一凛。
哪怕南荣郡语气不善。
哪怕她心中畏惧南荣郡，心中十二万分的抗拒和此人搭话。
此时此刻，听了谢遇和南荣郡的话，沈雪见还是深吸一口气，她忍着心中的畏惧走过去，朝南荣郡深深一揖，大礼相拜。
“多谢国师出手相救！”
那样贵重的佛珠，当初谢遇也才只用掉了一颗。
她一用就是半串子。
南荣郡对她的这份恩情，她怕是一辈子也难以还清了。
而且，南荣郡这样下血本的救她，想来应该也是接纳了她吧？
这样想，沈雪见感激之余，对南荣郡的戒心，也不自觉地就放下了。
她眉眼含笑地望着南荣郡，眼神清澈无辜，看起来又乖巧又温顺，还纯良无害的很。
沈雪见不知道的是，当她卸下盔甲，摆出自己的真实模样时，没有几人能抵抗得住她的真诚。
深知这一点的谢遇任务完成，含笑不语。
南荣郡本来不想搭理沈雪见的。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
再想想沈雪见做过的那些救人好事，南荣郡的一张冷脸就摆不下去了。
他哼了一声，言不由衷地说道：“你不用谢我，要不是看在世子的份上，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又加重语气，冷声道：“不过你也别蹦跶的太早，我对事不对人，日后，但凡让我发现你起了祸心，我定不会对你客气。”
话落，一股熟悉的可怕威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沈雪见的脊背上面。
沈雪见心中一紧，知道南荣郡这是在敲打她，她忙认真保证道：“国师放心，事有可为和不可为，我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断不敢，也不会起任何的祸心。”
南荣郡也不知信没信，又盯着沈雪见看了片刻，这才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沈雪见顿觉浑身轻松，呼吸瞬间大畅。
她用力呼出一口长气，下一刻忽觉有东西朝她飞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摊开掌心一看，竟然是半串佛珠。
每一颗佛珠都通体黝黑，色泽光亮。
这……
沈雪见狐疑地望向南荣郡。
后者淡淡道：“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心中清楚，刚才那颗佛珠功力太弱了，对你效果不大。”
目光深深地看了沈雪见一眼，南荣郡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大妖还得宝塔镇。”
沈雪见：“……”
老国师还真是……关心人的方式都这么清新脱俗的吗？
望着老国师离去的背影，沈雪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直到南荣郡的背影快要走出视线了，沈雪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妖邪也有善恶之人，我即便不是只好妖，也是一只老实本分的妖！”
“国师放心，我不会让国师失望的！”
“多谢国师的宝塔！”
南荣郡没有回头，也没接沈雪见的话，径直走出视线。
两人这番对话，封寂听得一头雾水，并不能理解其中深意。
不过他也不打算去理解，他只需要知道南荣郡对沈雪见无恶意就行了。
在他这里，人只分两种，对沈雪见好的，和沈雪见不好的。
前者，他视为友。
后者……
哼。
封寂扶了下自己腰间的软剑，眸底泛起冷意。
屋内只剩下了三人。
沈雪见将南荣郡赠给她的那半串佛珠，小心地戴在手腕上面，然后看向谢遇和封寂，正色说道：
“我想将计就计，给刚才那位厨娘弄个假死出来，然后将尸体抬街过市，扔到乱葬岗上去。”
对方要杀王婶子灭口，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胧月郡主要杀谢遇为儿子报仇，那她就顺着对方的计划走下去。
这样才能引出对方的后招。
只有千日追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与其让对方另起新的计划，他们日日忐忑不安的防备着，不如现在就将计就计，引出对方的后招。
沈雪见的计划得到了谢遇和封寂的认可。
谢遇拿出自己的腰牌，递给封寂：“你去刑狱大牢那边找姚指挥使，让他去西大街义庄那边，挑一个和方才那位厨娘年纪身形都相仿的女尸，抬出来扔到乱葬岗上去。”
义庄里面不缺尸体。
姚指挥使是他的人。
由姚指挥使亲自过去讨要尸体，看守义庄的人自然不敢将事情往外面嚷嚷。
封寂接过腰牌，径直下去办事。
三人变成了两人。
谢遇这才牵起沈雪见的手 ，想要说什么，只是尚不等他开口，沈雪见忽然眼睛一亮，说道：“阿遇，我好想猜到对方的后招是什么了！”
“是什么？”谢遇神情一凛，忙问道。
“流民，是流民，对方想拿流民作文章！”
沈雪见抓住脑中那个一闪而过的思绪，她一边拧眉分析，一边将分析出来的结果拽出来给谢遇看。
“阿遇你看，你现在是皇上钦点的安抚使者，对方如果想要攻击你，有两条路子可走，一是直接对你下手。”
“但是这条路子并不好走，因为你身边不但有自己的人手护卫，还有皇帝暗中派来保护你的东厂暗卫。”
要从宗室子弟中过继一人立为储君，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不争事实了。
而在一众宗室子弟中，隆安帝最中意的人选是谢遇。
大家都说，眼下储君的人选虽然尚未定下来，但是隆安帝其实早就拟好册封太子的圣旨了。
圣旨上面的名字就是谢遇。
这些虽然只是大家的猜测，但是作为一个已经活过一世的重生者，沈雪见比谁都清楚，这个猜测就是事实。
因为上一世的隆安帝，确实早早就拟好了圣旨，定下来的储君人选就是谢遇。
这也是后来谢遇夜宿花楼，并为了争抢花魁，打死一名风流客的事情闹出来后，隆安帝会气到当场吐血的原因。
震惊，愤怒，还有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而这一世，隆安帝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预感，早早就派出自己的东厂暗卫，暗中保护着谢遇。
所以，直接刺杀谢遇这条路子并不好走。
而另外一条路子，就是谢遇眼下正在办的差事。
眼下雪灾正严重，谢遇身为隆安帝钦点的赈灾安抚使者，如果那些被安排在安置点的流民出了意外，或者是赈灾物资出了意外，谢遇首当其冲，绝对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届时，就算隆安帝有心想要保谢遇，恐怕百姓们也不答应。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哪怕是为君者，也不能全然逆着民心而来。
沈雪见将自己刚才的梦说给谢遇听。
末了，她若有所思道：“我先前还觉得奇怪，好好的，我怎么会突然做这样奇怪的梦，现在我知道原因了。”
或许，她刚才做的那场噩梦，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提示。
沈雪见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分析，再一抬眼，就见谢遇正目光古怪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