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没心的人,竟然也会动心
陶家明明2024-07-31 12:074,529

脸的主人已经上了年纪。

但是生得慈眉善目,从面相上看,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

可惜,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谁后,那脸上的慈祥就蒙上了一层冷漠的面霜。

老妇人当即就要关门。

关了一半卡主,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封寂早将一只脚探进门来了。

想将门关上,除非将那只脚夹断。

老妇人皱眉瞪向封寂:“你来做什么?我老婆子这里庙小,可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话是这么说,但却没有再坚持要把院门关上,老妇人甚至还将院门又稍稍拉开了些许。

似乎怕真夹到封寂的样子。

于是封寂就更大胆了,他不但将一只脚先伸进去,手也扶在了门框上,笑吟吟地对老妇人说道:“这不是看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雪嘛,我过来看看师娘的柴禾用完了没。”

一边说,一边探头朝院子里里面张望,然后望着望着,他就把自己望进了院子里面去。

老妇人:“……”

老妇人倒也没有将他往外赶,但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就是了,径直进了里屋去,还放下了厚重的门帘子。

只把封寂一人扔在院子里面,明显没有要请他进屋的意思。

态度十分的冷漠。

封寂不以为意,他说是看柴禾,就是看柴禾。

藏在小巷深处的一进小院子,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很整齐,靠着灶房的屋檐下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堆劈好的柴禾,用上小半年不成问题。

不过院子西南角那里还有两个没有劈开的树桩子。

封寂就脱下身上的披风,叠成方块放在柴禾堆上面,然后他把袖子挽起,袍子的一角也撩起来,扎进腰带里面去。

脱去外面那层宽大的披风,他里面是件月白色的窄袖锦衣,腰背曲线清晰明了。

他熟门熟路,径直走向院子一角那间用来放置杂物的耳房中,在一堆杂物中,精准地翻找出了一把斧子。

没一会儿,院子里面就响起了“哐哐哐”的劈柴声。

屋内的老妇人坐在矮凳上面缝制衣物,脚边的小炭盆里面,木炭燃烧着,不时地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与外面的“哐哐哐”声混杂在一起。

这样的情形,原本应该是很温馨很和谐的。

可惜,老妇人一直都板着张脸,丝毫没有要将外面累出一头汗的少年叫进来喝口茶水的意思。

直到外面的“哐哐”声停下来了,响起水流倒入缸中“哗哗”声,“哗哗”声又变成了“沙沙”声,老妇人还是没有叫封寂进来歇歇的意思。

但她也没有再继续做针线活。

她将手中的针线和衣物一并放进针线簸箩里面,走到门边,将挡风用的门帘子掀开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细细的缝隙,悄悄望院子里面张望。

柴劈开了,院子面的地扫干净了,水缸里面也装满了水。

封寂这会儿在厨房里面忙碌。

瞧样子是在生火做饭。

老妇人顿时急了,担心他饭没做成,再把自家的小厨房给烧了,所以这会儿她也不敢再躲在门帘后面偷看了,而是到了厨房这边来。

然而,想象中的兵荒马乱并没有发生,小厨房里面一派井然有序。

灶膛里面的火已经烧起来了,铁锅里面的水也在“咕嘟咕嘟”地打着滚儿,少年正拿着根擀面杖擀面。

拳头大的一小团面,三五下就被擀成了一张薄薄的面皮,再折叠成长长的条状。

很快,一根根薄厚均匀,宽窄均等的面条就切好了。

少年抓起面条抖散开,下入翻滚着的沸水锅中,用筷子搅拌开,然后放入青菜,再放盐调味。

很快,一碗喷香扑鼻,热气腾腾的青菜汤面就做好了。

整个过程中行云流水,不见半点生疏和手忙脚乱。

很明显,这种活计,他平时应该是没少干。

厨房外面一直板着脸的老妇人,神情终于有了松动。

她轻轻咳嗽了几声。

封寂正要端着碗出来,听见咳嗽声,他转身朝厨房门口望过去,对老妇人笑道:“师娘,饿了吧?我给您做了碗汤面,您老尝尝可还合胃口。”

厨房里面空间宽敞,靠门的那个位置,摆放着一张四方桌,以及几把椅子。

桌子上面还放着一个筷筒。

一看就是吃饭用的小饭桌。

封寂将手上的水渍擦了擦,过来搀住老妇人的胳膊:“师娘,我扶您进来。”

老妇人皱眉不高兴道:“我这老胳膊老腿虽然不中用了,但也还没走路需要人搀扶的地步,你这是咒我呢。”

话虽这么说,但她并没有甩开封寂的搀扶。

封寂笑着赔不是 ,将老妇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又忙去端灶台上面的汤面。

“师娘,您尝尝我给您老做的汤面,要是不合胃口,我就再给您做些其他的吃食。”

封寂一边说,一边双手捧着筷子递上去,然后带着讨好,小心中又透着几分紧张地望着老妇人。

老妇人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又扫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接过了他递上来的筷子。

封寂眼睛一亮,脊背也松弛开来。

他眉开眼笑地拉过一张椅子要坐下。

老妇人一记眼风扫过去。

屁股已经快要挨着凳面的封寂,就像被火苗燎着屁股似的,立马腾地站起来。

想了想,又把拉开的椅子,也重新塞进桌肚下面去。

然后他双手交握垂在身前,身姿站的板正又笔直。

连视线都是一板一眼的有规矩,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浪|荡不羁。

老妇人这才垂下眼皮,她用筷子扒拉了下碗中的汤面,拧眉不悦:“做这么多,你是要撑死我老婆子吗?”

封寂忙跑过去拿来一个空碗,将碗里面的面拨出一点,又拨出来一点……一边拨,一边还小心地抬眸打量老妇人的神色,见老妇人眉眼舒展开了,他这才放下筷子,将拨出来的那半碗汤面推到边上去。

结果老妇人又不高兴了,瞅着那半碗汤面挑刺儿:“我老婆子最讨厌的就是吃残饭剩羹,你还做这么多……多出来的这半碗怎么办?我看你就是故意跑过来给我添堵。”

她将那半碗汤面推到封寂面前去,冷着脸,不耐烦地说道:“瞧着就碍眼,谁做的谁吃掉。”

封寂:“……”

老妇人拍了下桌子:“我又没有骂你,你红眼圈给谁看呢。”

封寂忙又拉开椅子坐下去,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抱着碗,朝老妇人咧嘴一笑:“谢谢师娘!”

老妇人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哼,那面又不是我做的,你谢我做什么?亏你还是家中的嫡长子呢,连羹汤这种事情,你都要亲力亲为……说出去,你也不怕丢人。”

老妇人似乎嫌弃的不行,说完这话后,她便低下头去吃面,再不看封寂一眼,封寂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也低下头去吃面,时不时的再抬头看一眼老妇人。

一人半碗汤面,量不多,一老一少很快就吃完了。

老妇人刚放下筷子,封寂立马递上了擦嘴的帕子。

模样很是谄媚。

老妇人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他递上来的帕子擦了嘴。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当初你要是肯……算了,过去的事情,再提也没用,没得让你嫌我老婆子啰嗦,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旧话……人死又不能复生,提了有什么用呢。”

“说吧,哪家的姑娘入了你的心,能让你这般登门求我。”

封寂就等这句话,终于等到了,他立马收敛神容,正色道:“不瞒师娘,我想向您老求一颗安胎药。”

“安胎药?”老妇人诧异地看着他,“你成亲了?”

不等封寂作答,她又兀自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不对不对,你要是成亲了,肯定会跑过来跟我说一声的……”

蓦地,老妇人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寂小子,你是不是在外面瞎搞了?”

不但神情严肃起来,而且看样子还十分生气。

封寂连忙摇头加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在外面瞎搞!师娘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那你要安胎药做什么?”

“不瞒师娘,我有位朋友,她怀上了身孕,但是胎相似乎不怎么稳,近日还出现了腹痛之兆,师娘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妇科圣手,尤其是在安胎一道上,所以我就想着,代我那朋友,向师娘求一颗安胎的药丸。”

封寂一口气解释完。

解释完之后,他就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老妇人。

看起来又真诚又乖巧。

老妇人倒是相信他的话了,但是神情也变得更加古怪起来,斜着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过了好半天,她才喃喃地说道:“你个没心的人,竟然也会动心,还是个有妇之夫,当年……”

她声音低若蚊蝇,近似呓语,哪怕封寂就坐在她对面,都没能听清楚。

不过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老妇人忽然拔高了声音。

她睁着一双已经不再清明的浑浊老眼,直勾勾地盯着封寂,光泽不再的两片薄唇一开一合。

她说:“寂小子,你完蛋了。”

一字一顿,缓慢而有力,像某种古老的咒语。

受咒人仅仅只是挑了下眉头,便又恢复到了常态。

施咒人不死心地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受咒人起身,朝她郑重一揖:“恳请师娘赐药。”

“你!哼!”

老妇人冷笑,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瞪着他,见他丝毫没有要改变初衷的意思,老妇人脸上的古怪神情又变了。

这次变成了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那表情分明在说 :好哇,你小子也有今天!

“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扔下这句话,老妇人转身就往里屋那边走去,片刻后折回,将一个小瓷瓶朝封寂扔过去。

“里面一共有两颗药丸,多出来的那一颗,是老婆子我提前送给你的赙赗。”

赙赗属于白事上随礼的一种,多用来指前去吊唁之人,送给死者的布帛、车马等财物。

给一个活人送赙赗,属实不妥。

可老妇人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妥。

封寂似乎也没有觉得她这话有什么不妥,面上不见丝毫愠色,只有欢喜。

他双手接住老妇人扔过来的瓷瓶,又朝老妇人深深一揖表示感谢之后,这才将小瓷瓶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放好。

不知道有多宝贝。

老妇人嘴唇哆嗦,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有要发怒的迹象。

封寂立马识趣地告辞,三两步蹿出院子去,然后他又扒着院门,探进来半边身子,冲着院子里面笑着喊:“师娘,我过两日再过来看您……”

话没说完,一颗大白菜就从院子里面飞了出来,险些砸他脸上去。

一同飞出来的还有老妇人的怒吼声:“你给我滚!”

“师娘别生气,我这就滚,过两日我再滚回来看望您老。”

这次是真的滚了。

老妇人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这才走到院门口,朝巷子口那里张望。

这几日的风雪就像小娃娃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刚才的天色还只是乌蒙蒙一片,这会儿就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巷道狭长而幽深,尽头是无边的黑暗。

少年人独自走在漫天飞雪中。

老妇人倚着门框,目送他一步一步走向黑暗。

……

从老妇人那里出来后,封寂路过一家车马行,他随便买了匹马,跨上马径直往凌王府而去。

天色早就黑透了,街道两边的商铺都点上了灯笼,一盏又一盏的灯笼挂在屋檐下面,连成了一条明亮的灯火线。

封寂拍马疾驰在空寂寂的街道上。

马俊人更俊。

楼里的姑娘刚好探头往外面张望,远远地看见马背上面的少年,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哥!”

随着这声叹,更多的姑娘探出头来。

于是,等封寂从楼下过时,楼上就站满了姑娘,哪怕他加快了速度,身上还是多了好一条香帕。

他摇头叹息,无奈地将那些香帕全扯下来扔掉,又在风雪中多站了一会儿,确认身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香味了,他这才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凌王府大门。

师娘当年是出了名的妇科圣手。

没有师娘安不住的胎。

封寂掏出老妇人给他的那个小瓷瓶。

不过手指大小的玉白色小瓷瓶,在他心口那个位置贴身放了一路,这会儿已经被捂得有些温热了。

他攥着那个带着他体温的小东西,抬手去敲凌王府的大门。

结果,封寂的手指还没碰到大门,大门忽然从里面拉开了。

一颗硕大的马头探出门来。

两颗黑亮的马眼睛瞪着他,似乎不耐烦他挡了自己的道,扬起两条前蹄,直愣愣地就朝他冲过来。

粗重的鼻息更是直往他脸上喷。

封寂吓一跳,急忙侧身往边上避开。

还没等他缓过神,那马已经风驰电挚一般从他面前掠过,转瞬间便奔出去老远。

马背上女子的娇喝声传入他耳中:

“春竹!你速去国公府告诉我爹,让他多带上一些人手,赶紧过去救人!”

慢一步出来的春竹勒住缰绳,她看看沈雪见拍马疾驰而去的背影,再看看国公府方向,眉眼中透出迟疑和不定。

姑娘的命令不能违抗。

可让姑娘一个人去冒险,她又实在不放心。

正当春竹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选择间,封寂忽然抬手在她的马屁股上面拍了一下。

“你只管去国公府叫人,你家姑娘那边,我来护着!”

继续阅读:第二百三十四章 情这种东西,记在心里面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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