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阁的马车在吕不韦府门停下,李昙先行一步下了马车,后又小心地扶着盖娆下车。
“娆姑娘……”
“娆姑娘。”
跟往常一样,府门口围着几个人,有老有少,这次还有一两个你女子也在其中,要么是跟着丈夫来瞧热闹的夫人,要么是架不住好奇偷跑出来的闺中女子,个个都伸直脖子往这边望来。
一见盖娆的下了马车,大家都撑大了眼睛,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美人的风采,个别胆大的还大声唤着盖娆的名字。
自从盖娆在飞鸾阁登台起舞的第一日起,她的名声被迅速传开,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把她的容色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听了这传闻的没有一个是不想看一看盖娆到底长什么样的,而飞鸾阁的花销到底不是平民能承受的起的。
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这盖娆离府进府的时辰点里,总是有一拨人远远围着府门口,一个个伸长了脑袋想要一睹美人的风采。
没看过过来看看,满足一下猎奇心,看过的又会过来再看,这等绝色又岂是一两眼能看的腻的。
这段时间的人已经要比以往少了许多。最近因为战事,邯郸城里不平静,也能力的都走的走,逃的逃,剩下的也就一些世世代代都生根在邯郸城的人。
如今这个时辰到成了这些穷苦人的唯一的苦苦中作乐。
盖娆大大方方地一站,面对着那些人屈了个阁中舞姬会行的见礼,清声道:“时辰不早了,各位早些回去吧。”
人群又唤了几声娆姑娘,盖娆皆没有不耐烦之色,挂着得体的笑容一一点头应过。众人才散去。
李昙轻笑了一声,“娆姑娘,这些人怎么都看不腻呢。”
又忍不住一叹:“看吧,也不知这安生日子还有几天。”
李昙虽然奴婢,不是土生土长的赵国人,可在目前的情形中也能感受到几分赵国战争的危急。
盖娆神色如常,淡淡道:“或许他们明日就看腻了不一定。”
盖娆到时没什么感觉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们都是远远看着,顶多叫她几声,倒是不会凑到跟前。
李昙也和她说过那些人的心思,也让盖娆面对他们比以往耐心很多,愿意停下来也对着打几个招呼,点头回应。
“姑娘这么美,怕是怎么也看不腻了。别说他们了,就是奴,每天都对着姑娘也是怎么都看不够的。”
盖娆看了李昙一眼,眼里含着笑意,“回来时吃了蜜饯嘛,怎的嘴这么甜,好了,别和我贫嘴,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
“诺。”今日盖娆登台,李昙也跟着忙活了一晚上,觉着有些累,故而也没推拒。
和李昙一开始想的不错,盖娆真的极好相处。
平时又是个没什么事就喜欢懒洋洋躺着的主儿,盖娆这也不把李昙当奴隶使唤,没有什么她休息,李昙守着伺候的规矩。
盖娆从来不摆什么架子,说起话来也是软软的,有什么就说什么。现在叫她去休息,李昙心知就是真的不需要她伺候了。
李昙走后,盖娆整理了一下去了吕不韦的院子。
郑义好言打发走赵胜的人后立刻回报吕不韦:“主人,相府的人请你明日一早去见丞相,以如今的情形,此行只怕是凶多吉险。”
吕不韦叹了口气:“如今秦赵恶战,只怕不久秦国的大军就要兵临城下,那赵胜找我不过是为了粮草的事情。”
郑义担忧道:“主人,那要如何,你的钱财都用来打点公子异人回咸阳的事情,哪还有多余的钱财购置粮草。”
吕不韦沉思了一下道:“你明日就把邯郸的生意整理一下,想办法把钱财都收回来。让奴仆把府里的细软都收拾一下,一些东西能变卖的都换成金银。以如今的情况,随时都要做好逃离的准备。到时候势必要轻装上路。”
“主人,如此一来我们这边怕是要折损千金不止,咸阳那边华阳夫人也没……”
吕不韦注意到房门口由远而近的动静,摆了摆手,示意郑义停下。他看向郑义身后,温笑道:“你刚回来吗?”
一股子清香从身后幽幽而来,郑义忍不住回头。
“娆姑娘。”
盖娆对着郑义点了下头,笑了下。
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室内烛火下,面容笼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这种柔美就像是娇花露出来最柔嫩的花蕊,让人心生呵护之意。
这种看一眼就放不下的颜色,也无怪乎娆姑娘受到这么多人追捧。
郑义的心里突然就出现了这个想法。
吕不韦道:“你下去吧。”
“诺。”
郑义恍若初醒,忙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出去时还带上了门。
“不韦先生,您这一走可真够久的。”盖娆说这话时就像是舌尖咬着音,含着绕了绕,再吐出来带着一股子缱绻的意味。
吕不韦抬眼看去,那姑娘就站在那里也不过来,收敛了对着郑义的笑颜,静静地看着他。
鸦羽的青丝半绾半散,上头斜插这几支玉簪,更衬得发色如墨。
眉目如黛,红唇潋滟,许是因为今日要登台,脸上上了一层烟霞。
这是吕不韦第一次看到盖饶上妆的样子,美艳不可方物。
“阿娆,你越发美了。”吕不韦情不自禁道。
这样的美他不是第一个见着的,这样的美不单是他一个人见着。吕不韦的心中有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盖饶轻笑了下,眉间的艳色醉人的很。
她复道:“不韦先生,您可终于回来了。”
吕不韦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下。盖饶不过来只能他起身过去。
“阿娆,莫恼,是我不好。”
他牵着美人回到座位,离桌子上的灯火越近,光越盛看的越清,美人的美侵略性越强,倒叫人轻而易举地走了神。
盖饶没拒绝,吕不韦过来牵她她就走,让她坐她便坐。脸上挂着笑,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的。
“不韦先生,你几时走。”这是盖饶今日见着他说的第三句话。
吕不韦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试探地把手覆盖上案上美人的手上,没有被甩开。吕不韦心中一定,心里忍不住出现一句话: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阿娆,我很想你。在咸阳的时候,我每日对你的思念总比昨日更甚一分,我恨不得放下所有的事情立刻回到你的身边。”
美人的耳尖迫上一层粉红,秋水剪瞳里染上一丝羞意。
吕不韦的嘴角勾起一丝幅度,收紧了手掌感受着手心柔胰的滑腻。
“如今你是不是已经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
吕不韦停顿了片刻,温声道:“已经尽人事。”
盖娆收回了手,低了低眉,轻声叹息了一声:“原是如此,不韦先生若是办不完事也不会回来。”
“阿娆,你等我。”
盖娆停顿了片刻,抬头看着神情分外认真的吕不韦。
“不韦的今日都是为了明日,这件事若是办好了,不韦以后便能好好地护着你。”
盖娆笑了下,眼尾染着烟霞,软声道:“莫不是你要说你现在所做一起都是为了我吗?”
“为了不韦自己。”吕不韦直直地看着盖饶,神色坦荡,“不韦要权要势,不韦也要自己有能力能护好你。”
盖娆笑了下,像是能沁出蜜的甜。
“阿娆,你要信不韦,不韦不会负你。”吕不韦温声道,目光诚挚,声音沉沉。
盖娆低了低头,露出染血的耳尖,什么话也没说。
吕不韦的眼中出现了笑意。
邯郸城外,秦国的兵马一直在不留余力地攻打,城内弥漫着战争的紧张氛围。
赵军的粮草迟迟不至,赵胜心中着急。
吕不韦回邯郸的第一日,赵胜深夜就派了人请吕不韦第二日去相府复命。
第二日,久等吕不韦却不见人来,反倒有人来报吕不韦府中的人形色匆匆地打包东西。赵胜心中一怒,立刻派了兵把吕不韦五花大绑了回来。
亏了吕不韦向来巧舌如簧,安抚住赵胜后回了府,立刻吩咐了郑义去备车。
“郑义,快,去备车,去公子府带公子异人去咸阳。”
“诺。”
吕不韦问道:“且慢,阿娆呢?”
郑义回道:“娆姑娘在飞鸾阁,她今晚要登台。”
“天意,罢了,快去备车,即刻出发。”吕不韦长叹一声,摆了摆手。
昨夜的交心能感觉到美人的倾心,本以为自己有时间安排好一切,却不想事发突然。这一次,他要不辞而别了,而这一别怕是再也回不到邯郸了。
此后种种难以预料,日后是否能再见犹未可知。
吕不韦压下心里抽痛,坐上马车,催促郑义驱车赶往公子异人处。
一路惊险,终于他和嬴异人和秦军会面,被秦军护送前往咸阳。
看着嬴异人热泪盈眶的跪在巍峨的咸阳城外,他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邯郸里的美人,也不知道美人要如何恼他了。
还好,盖娆此时身后有飞鸾阁护着,日子不会难过。
再见时,他一定不再是一个贱商。
吕不韦看着跪着的嬴异人目光坚定,他收敛了心思,下了马车往嬴异人走去。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