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噔噔噔地跑到抽屉边，从一堆画纸里翻出一张涂得五颜六色的图，双手奉上。
“你看看，我爸站在讲台上，底下全是小朋友鼓掌。这就是我想要的现场。”
陈然接过画，看了一眼，没说话。
只是那张图上的他，被画得头发竖着，身后还有一对翅膀。
他笑了。
“你给我画翅膀干嘛？”
“你不是英雄嘛？”
小玖一脸理所当然。
“你小时候肯定也幻想过自己有翅膀吧？我小时候天天幻想，现在长大了，不能只幻想了，我得给我爸画上。”
“行，那我就带着你的翅膀上台。”
“真的吗？”
小玖猛地一拍桌子。
“那我给你剪出来，贴你西装背上去。”
“……那就算了。”
陈然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你还是留着画，回头你长大了，自己贴。”
“我不要我不要。”
小玖双手叉腰，头一抬。
“我才不想变成你那样，一天话不多，心事全藏肚子里，走路都不带响的……我才不要那么闷。”
“我不是闷。”
陈然挑眉。
“我这是低调。”
“那我也不要低调，我要高调。”
小玖大声说，像是做了多么重大的决定。
“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我爸是最棒的，不是别人说的那种窝在杂物间里没人要的男人。”
“我爸是李小玖的超级爸爸，谁也不能嘲笑他。”
那一刻，陈然的手微微颤了下。
他不怕被骂。
不怕被踩。
不怕被羞辱。
他唯一怕的，是有一天，小玖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否认他。
可现在这个孩子，站在他身边，声音脆生生地喊着：
“我爸是我最棒的爸爸。”
他说得那样肯定，那样骄傲。
那种从孩子嘴里喊出来的骄傲，不是演的，不是装的，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
他突然有点想哭。
不是那种脆弱的哭，是心里某个地方被撞了一下，憋得难受。
“爸。”
小玖忽然凑过来，小声问。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感动？”
陈然没出声，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想哭了？”
“……没有。”
“你有。你眼眶都红了。”
“我哪红了？”
“你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那你别看。”
“你是不是小时候也有个特别棒的爸爸？”
陈然愣了一下，没说话。
他闭了闭眼，回忆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最终只剩下一张模糊的脸。
“我爸早没了。”
“哦……”
小玖低头，小声说了一句。
“那你以后就是我爸，也要当我孩子的爷爷。”
陈然点点头，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好。”
夜渐深，陈然把小玖抱到床上，小孩一沾枕头就睡了，嘴角还含着笑。
他关了灯，坐在黑暗的杂物间里，一动不动。
屋外风吹着树叶哗啦啦响，远处有狗叫，有楼上传来的电视声。
他坐在那，像是一块石头，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知道，这一场演讲不会改变李家的态度，不会让李母低头，更不会让王枫闭嘴。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只做给一个人看就够了。
只要李小玖认他。
那全世界说他是废物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