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掌柜和刘全德的笑容都僵在脸上。
上次彭掌柜就没看见董甜甜的酒糟鱼出锅,这次又在一半的时候被打断。这会儿又着急想知道董甜甜要怎么处理这一大块儿面团,实在不想去,琢磨琢磨,便叫小五过去,就说掌柜的在研究新菜,做成了请那位爷品尝。
彭掌柜瞧小五机灵,早就和他商量过,帮着伺候好了那位爷,多给结工钱。因此小五也不拒绝,欢天喜地的又跑了出去。
彭掌柜这才定下心来。再看董甜甜,不得了了!
她正一手抱着面团,一首拿着菜刀,削果皮一样往锅里削。
众人简直惊掉大牙。
这面还能这么下呢?
但是董甜甜根本就没理会众人,微皱着眉,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的面团上。正经的刀削面实用专门的刀来往锅里下面的,但是这里没有,只能用菜刀来代替。
想要保证削出的每一片面都均匀筋道,厨师必须有强大的刀工和臂力,而且丝毫不能分心。一片片面条嗖嗖的下锅,溅出了点点汤汁,董甜甜丝毫不在乎,只管蹭蹭蹭的削,手速飞快,成了糊影,看不清动作。
就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面团就被削完了。几个小学徒面面相觑,就算是自己师傅,也没有这样下面的啊。
董甜甜只顾做自己的,拿出筷子翻搅了一番,等着面熟。
众人的注视下,一碗刀削面出了锅,汤汁稍显清淡,董甜甜又把番茄酱在上面淋了一勺,再撒些香菜小葱,才算是好。
等到热气腾腾的刀削面端上了桌,董甜甜也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有些小骄傲,虽然自己很久没有练刀工了,但到底曾经下过苦功夫,要用的时候一点都不拖后腿。
“董小姐,这是啥味道啊?”
彭掌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碗面,董甜甜一笑:“刀削面,您尝尝不就知道了!”
吞了口口水,彭掌柜抄起了筷子,正要夹起一口,突然想起来这是给那位爷留的,自己可不敢乱碰。一时心中遗憾,又瘪着脸叫来小五,端去给天字房。
董甜甜似乎是知道,未名居有位极难伺候的贵客,上次的酒糟鱼就是拿去伺候他的,估摸着这次也差不离,也没有多说什么。
后厨里虽是无人品尝,但观摩了董甜甜的烹饪过程,几个掌勺便颇觉享受,走过来向董甜甜询问手上用力的技巧,还有削面的注意事项,董甜甜想来不是遮遮掩掩的人,甚至当场拿起了别的面团来教几位师傅。
剩下的人也都暗中回味着这碗面的余味。酸味儿开胃,大部分人被酸酸的味道一刺激,就会不由自主的分泌出唾液,董甜甜切烂番茄的时候,大家还不以为意,可是从番茄酱出锅的时候,清香酸甜的感觉就让众人在心底暗暗佩服这一招化腐朽为神奇了。
更不用说后来这一招当场削面,简直是出手惊艳。
没尝到的人尚且兴奋,更别说尝到的了。
赵宇寒端坐在天字房的雅间内,从这碗面被端进房间开始,自己的味蕾就好像被下了咒,以至于自己动筷子之前就先吞了口水。
他心中一动,这难道会成为自己尝到酒糟鱼之后的第三道有味道的菜吗?
但表面仍旧云淡风轻,夹起了一筷子面进口。
霎时间,不同于草莓的甜和辣椒的辣,一种别样的感觉在味蕾绽放,口味酸甜,没有丝毫粘腻。面条的口感更是筋道耐嚼,赵宇寒嚼了好久才吃完一口,接着,他选择喝了一口汤。
是酸的!
温热的汤汁顺着食道流下,所经之处都被番茄的香味沾染,并没有其他作料,番茄的感觉相对单一,但却原汁原味,不被污染。
赵宇寒按捺下了心中的惊喜,放下筷子,并没有多吃。陆羽生见状,忙问:“可是味道不合口?”
他摇摇头,回答道:“味道很好,彭掌柜研究的很成功,你们也尝尝。”
彭掌柜不知道自己被人夸赞,还在后厨里焦急等待消息。董甜甜和掌勺师傅说了好一会儿话,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来卖辣椒酱的,便又到彭掌柜面前来。
“掌柜的!掌柜的!被夸了!”小五像是拿到了圣旨一样,诚惶诚恐的跑进后厨,彭掌柜听见消息,又是一番扬眉吐气,正巧董甜甜也有话要对彭掌柜说,便又请了她回到雅间内详谈。
天字房。
“世子,这个有味道吗?怎么不多吃几口?”
赵万牧看着都没有怎么动筷子的赵宇寒,很是关切。
“羽生,万牧。”赵宇寒直径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小口茶水当漱口,对着两人,面色严肃。
“我前来雍州是有政务在身,不能总惦记着一己私欲。这两次未名居的新菜品刚刚烹制出锅就端上给了我们,势必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倘若以后有人想要打听我们,岂不方便了太多?”
赵宇寒话毕,陆羽生和赵万牧都点了点头,接着又听:
“事关重大,不管是哪方面,都低调些为好,你们要是吃好了,我们就走吧。”
说完,三人便准备离开。赵万牧走在最后,刚下了楼梯拐角,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孩儿,也就自己腿肚子高,手里抓着油油的炊饼,闷头就撞了上来。
“呀!”
林深一脚踩上了眼前的壮汉,身子一趔,重心不稳,头对着栏杆就要撞过去,慌乱之中他伸手乱抓,饼子全丢了,也找不到借力点。
赵万牧伸手一提,林深就被一整个提了起来。
“小深!”
李心草也从雅间里跑了出来,看着林深被人家抓在手里,急忙赶上去。
“呀,这位爷,我弟弟……”话没说完,林深就被稳稳地放在地上,李心草急忙过去安抚林深,蹲下来才发现,赵万牧的鞋子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一个小脚印,一看就是林深踩的。
李心草慌了神,眼前这个壮汉看起来可不好惹,连忙掏出手帕,低下头给赵万牧擦拭起来。
“真是对不住!我弟弟不懂事,一时贪玩冲撞您了,您可千万别介意,我给您擦干净!”
赵万牧只道脏了就脏了,和小孩子较什么劲。只是没想到眼前这小妇人竟然这么当做一回事。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脚面就被李心草细嫩的手裹着手帕抚了上去。
虽是隔着靴子,赵万牧仍旧像触电了一般,大喝一句:“使不得!”
慌慌张张的收脚,连带着后退了几步,再一看,林深和李心草都有点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赵万牧一句话解释不出来,憋得耳根子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