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唐不药突觉床前有人影晃动。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
床前齐刷刷站着五人，从高到矮，一色夜行衣。
唐不药看着几个熟悉的面孔和那身打扮，不由抽抽嘴角。
穿上夜行衣的师兄们，你们这是就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晚上出来做坏事的吗？
“蠢丫头，你起来！”
说话的自是最不客气的二师兄。
桌上的灯被火折子点燃，拿火折子的人坐在轮椅上。
唐不药第一次见到他，应该就是那个痴迷阵法，不喜见人的四师兄，唐不思。
火光一亮，屋内顿时罩上一层温柔。
“各位师兄深夜来我房间做什么？”
唐不药揉揉眼睛，她真的很困。
她这身体太脆弱，几乎整日整日都迷迷糊糊，因为要消耗太多精元来抵抗毒素。
“蠢丫头，没想到你一醒来就将好好的一个雪莲给弄去当了药人，真是够狠。”
二师兄唐不言阴阳怪气说了一句。
“师兄，你们是为那朵戏精雪莲花儿报仇的吗？”
唐不药暗忖，难道这雪莲是这几个师兄示意她这样对待自己的？
若是这样，那这几个师兄跑来给她报仇，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几人半夜溜进自己房间教训自己，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呸！她也配！”
二师兄不屑说了一句。
唐不药一听，知道这几人不是为了雪莲而来，心头莫名的放松下来。
随即又奇怪，这几人跑来为的哪般。
“蠢丫头，听说你明日要跟着师父去山下集市挑伺候你的仆人？”
二师兄唐不言最是急躁，一点儿寒暄都没有。
“是啊。”
唐不药甩甩脑袋，也不起身，只懒散模样看着他们搞什么花样。
“蠢丫头，你明日离开唐门再也不要回来。”
二师兄说着，目光盯着唐不药的脸。
“不要回来？”
唐不药愣了一下。
感情这几人半夜不睡觉，穿着夜行衣跑到她房间是为了撵她走吗？
“对！你离开唐门，只要你离开，这些都是你的！”
二师兄冲着背着一个大包袱的三师兄唐不听说道。
唐不听一甩胳膊，将包袱扔到了唐不药身边，稀里哗啦一阵抖动，应声而落。
珍珠项链，翡翠镯子，金钗步摇，宝石耳环……林林总总撒了满床，其中掺杂了不少金叶子。
“……”
唐不药看着这一床的金银珠宝，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吗？
这些东西她曾经可是成箱成箱的见着，就是她随便一个玩具，那也是镶金嵌玉的。
“喏。这些东西足够你在外面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二师兄拈起一片金叶子，巨大的阴影投射在唐不药脸上，金子的光泽反射在她脸上，星星点点，将她乌黑的脸映衬得更加可怖。
“一辈子？”
唐不药扯扯嘴唇，看着二师兄这像是给了自己天大好处的模样，心中好想告诉他：“二师兄，这点玩意儿我真不放在眼里，真的！这些东西我够够的。”
见唐不药不为所动，唐不言以为她不明白这些东西的用处，有些不耐烦解释：“蠢丫头，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这些东西随便那一件放在普通人家都够过上富足生活。你离开唐门，要生活下去不难。”
“二师兄，这些东西能干什么呢？”唐不药看着二师兄这卖弄的模样，傻模傻样问了一句。
“蠢丫头，会说话了还不是一样蠢！”二师兄嫌弃，挠挠头，“这些就是钱，可以换很多很多的银子，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是换仆人也可以想换多少换多少！明白吗？”
明白你个腿的！
我一个五岁的孩子背着这么大一包珠宝出去生活，还是这么个病歪歪的身体，你们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二师兄，没有这些，我也可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呀，师父都会给我的。”
唐不药缩着脚，一脸的不明白。
奶奶的，那沉甸甸的金镯子刚刚砸在她脚面上，疼死她了。
“呃……”
二师兄被问住了，拿着金叶子，一时有点接不上话。
“蠢……哦，不，小师妹，你看你在唐门多惨啊，一个奴仆都可以随便欺负你。你如果离开唐门，拿着这些东西养上一堆保镖打手，谁敢欺负你！你完全可以横行乡里，欺男霸女！”三师兄唐不听接了话，循循善诱，完全就是大尾巴狼忽悠小白兔的架势。
“师兄，为何要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呢？”唐不药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懵懂看着三师兄。
“过瘾啊！你看，你在唐门不仅被奴仆欺负，还被全唐门厌弃，谁看你都不顺眼，你说这样的日子过着多么的糟糕。你还不如离开这伤心之地，找个安逸的地方，舒舒服服的当一个小富婆，每天想吃吃，想喝喝，想斗鸡走狗就斗鸡走狗，想鱼肉乡里就鱼肉乡里，那日子多美好……”
三师兄说着说着就飘了，他那眼睛里的星星，像是在描述自己梦想。
你这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咳咳……”
五师兄唐不欢咳嗽了一声。
三师兄这话有点过了吧，哪有五岁小女娃成天斗鸡走狗的。
三师兄一时说得兴起，被五师弟打断，有点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还是心不甘情不愿闭了嘴。
“小师妹，其实呢，是这样的。我们唐门真的快揭不开锅了啊！呜呜……”唐不欢说着说着硬生生撩起袖子，擦起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小师妹，你不知道呢，我们唐门现在有多惨。师父都开始变卖唐门财产了，上千亩良田啊，为了治你的病那是用得差不多了……呜呜……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一顿饱饭了啊……小师妹……师父更是连肉都没舍得吃啊，这几日你也看见了吧……呜呜……小师妹，求放过啊……”
五师兄，你这么干嚎嗓子不疼吗？
还有，你这演技，比起雪莲花儿，那可差多了！
“五师兄，那把这些东西拿去换钱吃饭吧。”唐不药盯着一床的黄白之物，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五师兄唐不欢。
五师兄嗷嗷的哭声突然就哭不动了。
嗯，是啊。
吃不起饭的他们还能给小师妹送这么多东西。
一时，满室大写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