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那边查出来了？判了？”楚思源问。
我看着玻璃对面的憔悴不堪的人，心里隐隐有些心疼，这哪里还是不久前那个炙手可热的明星，此刻的楚思源短短一截青茬下面是沧桑憔悴的面目，黑眼圈很深，脸部轮廓更加绷紧，体格也比上次见他瘦了一圈儿，可见在这里的生活并不好。
我点头，“李盛在墨西哥建立的非法募资机构已经被查处了，政府终止了跟大盛的所有合作，也会按司法程序给大盛集团所有罪有应得的惩罚。”
听我这么说楚思源嘴角微微勾了勾，“李盛怕是做梦都没算到这一步。”
“在里边不好受吧，吃饭什么能饱吗？”我问。
楚思源脸上笑意更深，自嘲似的回答，“都被下了生死状的罪人了还在乎什么好不好受，能不能饱，有什么意义，我早都无所谓了。”
心口跟着疼了一下，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安慰他，沉默几秒，我问，“楚思源，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么做吗？”
楚思源看着我，“你指的哪件事？”
“杀了李盛。”我说。
楚思源低头沉默良久，像在跟心中的想法做争辩，最终于事无补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都没了，我也进来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会杀李盛了对吗？”我问。
楚思源绕开话题，“老楚呢，他怎么样？你没跟他说我进来了吧？”
我摇头，“楚叔叔现在在豫州府的别墅里面，身体一切都挺好，还有大兵，也适应了那边的环境，请的护工也很尽职。”
楚思源露出了接通电话到现在第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语气也和缓很多，“谢谢你怀语，老楚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
“在里面好好表现，说不定政策缓和了判决还另有转机。”虽然不知道转机会不会出现，但总归是想这样对楚思源聊表安慰。
对于自己的事楚思源再次没直接表态，而是说，“老楚还要劳烦你多帮我照顾，恩情以后怕是没机会报了，就当你可怜我吧。”
楚思源说完顿了一下，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右手大拇指狠狠掐住左手食指克制住任何想要“生”的希望，抬头时他的眼睛红了一圈，眼神却格外黯淡，他说，“怀语，以后别来看我了。”
独自处在这冰冷的牢房，关上与外界相通的门，在幽暗无光的日子里等待死亡的宣判，虽然无助，也幸好无助。
看不到天顶投进来这微弱的光，就不会有想要出去的希望，亦不必经历幻想破灭的失望。
楚思源头也没回地跟着警卫离开探监室，电话里甚至还能听到探监室大门被决绝关上的声音。
离开监狱我去了豫州府，最近忙于李盛非法集资的事已经有段时间没来看望楚老了。
大兵见我来了很熟乎地汪汪叫了两声，楚老也杵着拐杖摸索着扶着大门看向门外。
我主动打招呼，“楚叔叔，是我。”
楚老脸上的警惕瞬间消散了大半，他笑着回应，“怀语来啦，那快进来。”
我“哎”了声，拎着带来的补品进门，到门口时搀起楚老的胳膊慰问道，“楚叔叔最近怎么样，还住得惯吗？”
楚老连连点头，“住得惯的，就是你和昭阳都有段时间没来啦。”
我解释道，“最近工作有点忙，这两天才刚轻松些，我就先过来看您了，林昭阳忙完也会过来的。”
把楚老引进门，护工小丽姐也从厨房出来跟我打招呼，“来了幸少，林总今天没跟着一起来？”
“嗯，他还在忙公司事务，这些是我给楚叔叔带的补品，回头你给他熬。”
“哎，”小丽姐应下，“那你先跟楚先生待会儿，我去做午饭。”
“不用，正常吃就行，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我说。
楚叔叔也出声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这吃顿饭吧。”
我也不好再推辞，“好，那麻烦小丽姐了。”
“说什么麻不麻烦的…”小丽姐笑着回厨房做饭。
我扶着楚老回房间，大兵也养成了良好习惯，自觉去了隔壁他自己的房间。
房间电视还在播着剧，我问，“楚叔叔这电视用法还习惯吗？听声音也还好不至于无聊吧？”
楚叔叔点头，“都挺好，小丽每天晚上都会检查一遍家里所有的用电设备，可细心了。”
我点头，“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不少了。”
“那什么，最近小源有跟你们联系吗？”楚老突然把话题转到了楚思源身上，我动作也跟着猛的一僵，楚老接着说，“前两天给他打电话但没人接。”
“哦…”我尽量保持镇定地回答楚老的话，“有联系，他问我您最近身体如何，还说那边排练经常没个定点，深夜才收工，说是你的电话他收到了，有时间会回过来。”
楚老貌似有所察觉，半信半疑地“哦”了声，接着问，“那工作顺利吗他，前两天看新闻说是大盛集团被查封了，小源的经纪公司不是他们旗下的吗？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这，楚思源好像新签了别的公司，之前的合同已经到期了，估计转签公告还没来得及发。”我回答。
直觉告诉我楚老心中有所猜测，对于我的回答，他大概就隐约信了一半。
纸包不住火，楚思源的事他迟早有一天会全部知道，但是没办法，事情真相楚老暂时还不能知道。
于是我安慰道，“楚叔叔您就放心吧，楚思源他做事会有自己的分寸的，忙完这阵子就一定会回来看您的。”
楚老说，“我给林老先生当了十几年司机，小源和昭阳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年他们闹成那样以昭阳的脾气不可能轻易原谅小源的，你就把实话告诉我吧。”
果然，从林昭阳第一次说是受楚思源之托来接楚老时我们说的楚思源工作特别忙他就没全信，加上大盛集团被查封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他就更不会信了。
既然楚思源三番两次要我保守秘密，说明他肯定很怕自己的事被楚老知道。
我该怎么去圆这个谎呢…
思索良久，我回答道，“楚叔叔，其实楚思源现在处境并不是很好，但是跟大盛集团关系不是很大，是他自己违约在先，盛大传媒要他赔高昂的违约金，这些年的积蓄基本都用来赔了，国内娱乐圈对他的包容性太低了，所以现在人回到韩国正在跟原公司商量重新签约的事，我之前碰巧跟他认识，回韩国之前他找到我说这边有一栋给您买的房子让我把您接过来。”
“是这样啊…”楚老微微颔首，叹了口气，“圈子这么不好混，怎么不考虑考虑退了。”
“这是楚思源的梦想啊，”我也很遗憾地叹气，“不知道他的境况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但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楚叔叔您能够好好的。”
楚老拍拍我的胳膊，语气很是心疼，“就是苦了我们家小源。”
楚老的表情越来越暗淡，甚至要流泪似的，我便更无法想象把楚思源杀人被判死刑的事都说出来，他会有多伤心。
在楚老家里吃完午饭，下午跟着小丽姐牵着大兵带他熟悉周围路境，天色渐晚时便告别楚老和小丽姐启程回东城。
刚进主路没多久，林昭阳的电话打了过来。
“在哪？”他问。
我把着方向盘回答，“刚从楚叔叔这边离开准备回家，怎么了？”
“我也下班了，开车来华帝这边接我。”林昭阳说。
我有点小惊讶，边说边转向，“今天下班这么早？行，那我现在过去。”
开半道突然反应过来，林昭阳不是开车了吗？那干嘛还要我去接他？
算了，大老板的心思咱别猜。
改道前往华帝大楼，到了公司停车场我拨通林昭阳电话。
“我已经到了，你人呢？”我问。
林昭阳回答，“哦，我临时一个简单会议，等我15分钟，马上到。”
挂了电话我开着车灯在地下停车场四处张望，瞥见了豪华单独停车位上某人的限量座驾，莫名鄙视，车不是在这吗，还让人来，来了还让人等，等了还让人瞅见你那座驾，什么劳神的大老板。
坐在车上兀自发了几分钟的牢骚，掏出手机随便刷了几个视频，林昭阳来了电话。
“我到停车场了，你在哪？”他问。
我抠着方向盘，“车停在这儿呢，应该能瞅见。”
“下来。”林昭阳说。
我皱了下眉，这人上个车还吹笛子捏眼的怎么回事，还要我三台大轿请不成。
我刚下车，整个幽闭黑暗的停车场突然齐刷刷亮起了一排灯带，我甚至有点被吓得发蒙。
林昭阳从他的停车位侧边走出，对我招招手。
我走过去，问道，“这玩的是哪出啊？”
林昭阳对我微微一笑，摸摸我的脸，温和说，“帮我把后备箱开一下，我拿个东西。”
“哦。”
我听了林昭阳的话照做，后备箱一打开，里面放了各种颜色的气球，空气一流通，都一只一只从后备箱跑出来往停车场上空飞，一排排玫瑰花中间放了一只精美的蛋糕，透明包装盒上写了一行字：怀语，28岁生日快乐。
整个视觉冲击效果非常强，感官先于大脑作出反应，眼前瞬间雾蒙一片，愣愣看着这上空闪烁的灯带和一只只精心装饰的气球。
林昭阳何时走近都忘了感触。
林昭阳轻轻牵着我的手，温和笑问，“怎么人还傻了，有这么惊喜？”
我回神点点头，胡乱揉抹掉眼前的雾蒙，笑说，“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林昭阳含笑将我拥入怀，“没事，以后每年的今天就有又多了个纪念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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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做核酸检测，晚点可能会加更一章2000多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