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此时此刻，站在门外一脸怒容的，正是我最好的朋友——傅莹。
她看着屋内的方哲和苏婉，双手叉腰，冷哼道：
“一大早上就有美人投怀送抱，方总真是好福气啊。只是不知道方总还记不记得，自己家里还有个妻子呢？”
我看到她这样为我气恼，心头一酸，急忙飘过去想要拽住她的手。
可是我现在已经死了，根本触碰不到她的皮肤，连一点无济于事的安慰都无法给她。
方哲听到她的话眉头微皱，话头一转：“傅莹，一大清早的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傅莹一脸焦急。
“今天早上舒文没有找我遛狗，我给你家佣人打电话，她说小文昨天晚上就出去了至今未归！方总有空和这个野女人玩乐，不如先去找找你自己的老婆吧！”
苏婉听到这话终于按捺不住冲了出来。
“傅莹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当初是舒文强逼着，阿哲不得已才娶了她，现在阿哲功成名就她倒是捡了便宜！我和阿哲是初恋，她舒文才是小三！”
傅莹听得她这话紧握双拳，几乎要给她来上一下。
一直沉默的方哲伸手拦住了她，傅莹只得不甘开口道：“没有小文的的支持他方哲算老几！会捡便宜的是你吧，这位所谓的初恋，方哲最难的时候你在哪儿？该不会一走了之了吧！”
苏婉的脸登时变得紫涨，底气不足的开口：“那时候就是舒文逼他结婚！”
傅莹不愿再搭理她，目光移到护在她身前的方哲身上。
她语气里是深深的不满，“方哲，真可笑啊，你为了这个女人伤小文的心，丢了宝石去捡玻璃，真是瞎了眼！她是世上最爱你的人，你这样对她，是会遭报应的！”
方哲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的家事，就不劳烦傅小姐操心了。”
傅莹怒极反笑：“哼，但愿如此吧方哲。希望你能一直像今天一样淡定，永远都不会有追悔莫及的那天。我要继续找小文了，再见！”
傅莹放完了狠话，便拎起包匆匆离开了。
7.
傅莹走后，方哲半哄半劝的让苏婉也离开，办公室又重回寂静。
方哲解锁了手机，再次点进了和我的聊天框。
那里依旧是寂静一片，方哲眉头紧锁着，敲下一句。
“什么时候回家。”
想了想，又抬起手删掉，叫来了助理。
“舒文这两天有和你联系吗？”
助理思考了一下很快回道：“太太最近没有和我联系过。”
方哲眉间的川字拧的更深了。
他很少和我联系，因此我基本都找助理了解他的行程。
但是如今，助理也没有我半点音讯。
助理见状连忙道：“需要我去找一找太太吗。”
方哲锁上屏幕按了按眉心。
“不用了，今天下午我应该没有别的事情吧，帮我约一下秦氏，我去谈后续合作。”
下午的会谈进行的很顺利，双方合作三年，这次只是修改了一些小细节。
方哲起身握手准备离开时，对面的人却突然问道：“方太太今天没有过来吗？”
方哲一愣，没想到对面会这么问，仍旧是礼貌答复。
“多谢小秦总关心，我太太不管公司事务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三年前我们初次合作，还是你太太极力恳求的。”
方哲脸上一片愕然，对面看他的反应连忙解释，“方总不知道吗？”
“当初你们公司情况很低迷，我们的合作对象名单里本来没有你们。是方太太一遍遍来找我，反复向我说着你们的策划案和未来前景，不知道组了多少应酬酒局。当时我们都羡慕的很，你真是娶到一位贤妻！”
方哲平静的表情彻底崩塌，强撑着和对面的人客套告辞。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后座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车窗外出神。
我看着他这样，也想起了那段久远的回忆。
那时我们刚结婚，公司内忧外患，他对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心里想着，等他渡过这段艰难时间或许就会好起来。
于是调动我全部的人脉资源，亲自去给他的公司谈了不少合作。
只是到最后，我都没有见到他的好脸色。
他回到家，依旧是没有我的踪影。
小狗今天有些无精打采的，洁白的毛都有些脏兮兮，佣人见他注意到连忙解释。
“抱歉啊先生，之前下午太太都要再遛一次狗的。只是今天太太没在家，我们也忙得没时间，所以放它在草坪上玩。”
“没事，我给它擦擦。”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有些紧。
给小狗处理完后，他坐在沙发上想继续处理下工作，却看到了我放在桌上的钥匙。
他仔细拿起来看着，这串钥匙自从我拿到手之后就从不离身。
但如今，也被我放下了。
小狗在旁边呜呜的叫，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我。
他往身后靠去，阖起眼睛，沉默半晌后终于长叹一声，把那串钥匙收了起来。
佣人下班后纷纷离去，这偌大的房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人了。
8.
次日他照常去上班，开完会后照例想回复一下漏看的消息，屏幕上却突然显示来电。
我瞥了一眼，是傅莹。
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这个时候，傅莹应该是发现我的尸体了。
方哲见到傅莹的名字抬手就接了起来，刚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见对面的一阵哭声。
“方哲，你来人工湖这里认一下小文的尸首吧。”
果然。
“什么？”方哲的脸上一片空白，拿着手机的手却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电话那头的傅莹冷静了一些，止住哭泣，哽咽道：
“我说，有人在人工湖里发现了小文的尸体。警察说只有直系亲属才能认尸，你过来一趟吧。”
“傅莹我警告你，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暴怒着霍然站起，“你告诉她，她耍手段卖可怜也要有底线，拿这种事情刺激我只会让我更讨厌她！”
傅莹怒极反笑。
“抱歉，我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再和小文说什么了，方总有什么话，自己过来对她说吧。”
说罢，傅莹就掐断了电话。
方哲狠狠把手机摔在了桌上。
很快，他披上外套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路过助理时交代了一句：“推迟我今天所有的行程安排。”
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已经被摔出裂痕的手机此时显示苏婉来电，方哲想都没想直接抬手挂断，飞速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车子发动前一刻，我听见他在喃喃自语：
“让我看看你又耍什么花样。”
他一定以为这是我的一个局。
此刻大概只想着待会见到我要怎么拆穿我，狠狠对我说些难听话吧。
只可惜，这次要让他失望了。
9.
他到现场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
那个发现我的钓鱼佬正和旁人描述着：“可惜了，穿的那么好的一个小女娃，被泡的呀，哎。”
方哲的脚步一滞。
傅莹往这方向瞥了一眼发现了他，低头和旁边的警察说了句什么。
警察很快就向方哲走来，开口问道，“请问您是舒文的家属吗？”
“我是。”
他面色一片茫然。
“还请您辨认一下，那边是不是舒文女士...本人。”
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脚步带着些许踉跄。
傅莹见他靠近，转过身去不愿看他。
但我注意到，她的眼睛早就因为长时间得哭泣而变得红肿。
方哲蹲了下来，手搭上了那块白布，摩梭了半晌也没有掀开。
过了许久，他终于颤抖着，揭开了覆在我身上的白布。
那个钓鱼佬说的没错，我现在的状况只能说得上是面目全非。
方哲却不在意地凑近，疯狂的扫视着那具尸体，试图找到这具身体不是我的证据。
可当他的目光在扫到我的右手上时，久久不肯移开。
随后，方哲整个人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右手无名指上，是我们的婚戒。
警察见他这个反应，拿起文件上前低声和他说了句节哀。
他却像没听到一样，整个人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没有一点回应。
傅莹忍不了直接冲到他面前，吼道：“方哲，看到了吗？那就是小文。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赶紧签了文件，早点让她解脱！”
方哲没说会话，只是麻木地伸手接过文件。
他的签字向来漂亮，这次却有些软弱无力。
刚签约好的字迹很快就被水痕洇湿。
我这才意识到，方哲居然哭了。
是在为我流泪吗？
傅莹和殡仪馆的人交代完事情后就看到这副情形，语气悲愤：“别在这留鳄鱼的眼泪了！签完字就滚去陪你的初恋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方哲像是被触到了什么开关一样站起身怒道：“傅莹，我才是她的丈夫！我才是世界上唯一有资格经手她身后事的人！”
“哦，是吗？”傅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冲他冷笑，“可是小文的遗嘱里，可没有这么交代。”
10.
那天在看完医生过后，我就草拟了一份遗嘱。
有关财产的问题我一直交给律师打理不用操心。
因此，这份遗嘱里大多是一些我对自己身后事的安排。
我起草遗嘱时踌躇了一会儿，想到方哲一贯对我的态度，狠狠心就把执行人全改成了傅莹。
如果让方哲帮我做这些事，怕是要把我曝尸荒野吧。
我把草稿发给律师后，本想着趁最后的时间亲自和傅莹说明。
但那天我万念俱灰，直接就了断了生命。
这份遗嘱律师润色过后，正巧在今天送到了傅莹的手中。
方哲抢过来那份遗嘱，飞快浏览，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希望这只是傅莹赌气故意说谎的。
可惜，这次要让他失望了。
但他还是仔细地看了很久，很久。
连纸张的边缘都被他不自主地揉皱了起来，他才把遗嘱还给了傅莹，低声道：“我还可以为她做点什么吗？”
“大可不必，你不再出现在小文面前，就是对她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傅莹冷笑回复，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忍不住还是为我鸣起了不平。
“方哲，她是你的妻子，但是这三年来你有真正关心过她吗？有好好和她说过哪怕一句话吗？我今天去问了小文的医生，你知道她说什么了吗？”
方哲抬起头看她，眼神里都是迷茫。
“她说，上次小文去的时候，只剩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但就在那天晚上，小文就自己跳了湖！方哲，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她觉得这世上这么不值得留恋！让她连一个月都不想多呆！”
方哲听的这话，回忆起那天晚上我们的对话，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整个人趔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肝肠寸断。
傅莹看到他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原本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起来。
“方哲，小文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个男人，她为你付出所有，竭尽全力，最后，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过去，她不让我告诉你，总是默默地对你好。但现在她不在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今生今世，你都别想好过。”
11.
傅莹让他滚回家里，不要打扰我死后的安宁，说如果他对我还有一分愧疚，就等着她的电话。
方哲如幽魂一般飘荡回家里，死死地盯着手机。
佣人劝他吃点饭，他恍若未闻一样，就在沙发上坐了一天一夜。
助理和苏婉几乎要打爆他的电话，他一概不接，到最后将他们统统拉进了黑名单，只是一心一意等着傅莹，仿佛等待自己最后的宣判。
终于，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名字。
他急忙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傅莹疲惫的声音。
“方哲，这么多年，你一定都很恨小文逼你娶她吧。”
方哲的喉结微动，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断，“那么我现在，要告诉给你一个和你认为的真相全然不同的版本，一个真正的真相。”
“那时你的公司陷入困境，小文深爱你想为你解决困难，于是就去找伯父伯母帮忙，伯父伯母答应了，但是提了一个条件，你猜那个条件是什么。”
方哲的手攥了起来。
“猜对了吗？答案是，要你娶她。”
“伯父伯母那时候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一心要为小文找一个良人，见小文这么钟情你也同意了，只是，他们一定要看到女儿得到终身的依靠。”
对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所以你这么多年来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其实是救你于水火的恩人！多可笑啊方哲，你被恨意蒙蔽了这么多年，根本看不见她对你的爱。”
“如果没有你，她不会这么早死的，我仔细问了医生，她的病需要细心养护不能操劳，可是为了你，她一直不断和人谈合作，劳心劳力，去了不知多少应酬局，是你间接杀死了她！”
听到这话的方哲如遭雷击。
多年掩埋的真相一下子被扑到他面前，他简直无法承受，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绝望。
听到傅莹说一句，他的绝望就加深一分。
电话那端的傅莹仍在愤怒。
“这些事我老早就想告诉你，但她一直阻拦，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对啊，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她想让你快乐。”
因为我想让他快乐。
我活着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快乐。
即使他不爱我。
但如今我死了，这些尘封的往事一股脑地就冲破了限制，倒在他的面前，吞噬了这些年他多得的一切快乐。
不会再有人像我一样，爱他胜过一切，爱到牺牲自己了。
“我把小文安葬好了，你知道在哪里吗？”
他早把遗嘱上那个地址熟记于心，但此时已经失去了回复的力气，开口只有一个单音节的“嗯”。
不过傅莹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说着。
“你知道吗，在这个墓园，她曾经定了两块墓地，但是不久之前，她退掉了一块，说，已经不需要了，她没有别的亲人。”
“我很高兴方哲，到最后，她终于放下了你。”
12.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哲变得很正常，但也可以说很怪异。
他像没事人一样上班下班，吃饭遛狗。
一切的生活如常，旁人看着他感觉不到他有丝毫变化。
除了他坚持认为我还活着。
他每天把自己的行程表复制一份发到我的手机上。
像我曾经期待的那样，下班后能推的应酬一概都推掉，准时回家。
他要求佣人每天做两人份的饭菜，再独自一人默默吃掉。
他像我一样每天遛两遍狗。
陪着小狗玩球的时候，他总是摸着它的头和他说，“让妈妈陪你一起玩吧。”
他不准任何人动房间里的陈设，傅莹无数次打电话想要回我的东西，他只说：
“我不可能给你，小文看到会生气的。”
有一次，一个消息灵通的合作对象大概知道了我的事情，谈完工作后，轻声说了一句节哀。
他大发雷霆，拳头差点直接挥到人家脸上去，大声嘶吼着：“她没事，你为什么这么咒她！”
没等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其实他这些天都没有休息过。
每天晚上，他会在关灯后和空气说晚安，然后睁眼到天明。
我不知道他是怀念我，还是单纯的不想接受真相。
但无论如何，事实就是事实，他再怎么自欺欺人，我也不会再活过来。
他醒来后终于不再假装我还活着，而是向所有人都宣布了我的死讯，并且表示，他无法再继续管理公司的事务，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开始每天都去墓园，对着我的墓碑，一坐坐一整天。
有时在快要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头深深埋着，口中嗫嚅道：
“舒文，我爱你，快回到我身边吧。”
这期间，我一直冷眼看着他种种行径，心里却没再有什么波动。
也许真的像傅莹说的那样，其实在内心深处，我已经放下了他。
但显然，还有人放不下。
13.
苏婉是趁着方哲去墓地之前堵到人的。
她如寻常一样穿着温柔知性的衣服，只是脸上再没有从前那般淡然。
自从那天见到我尸体后，方哲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她。
无论是换着号码给他打电话发短信还是到公司堵人都没能再见他哪怕一面。
她察觉到了这个自认为十拿九稳的男人发生了什么她无法掌控的变化。
苏婉最后按捺不住，直接冲到了家里。
方哲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佣人把她赶走，苏婉连忙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我知道舒文这么死了你无法接受，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你需要走出来了，我可以帮你。”
方哲听到这话直接将人甩开，要喊人过来直接拖走她。
苏婉哪里能甘心，又赶紧继续往下说：
“你不用愧疚，舒文她都不在乎了，我们之前通过短信的，你看，你看啊，是真的！”
我站在旁边看着她感叹她可真是愚蠢，什么昏招都用了出来。
那短信明显就是她来挑衅我的，此刻竟然被她用来佐证我的默许。
果然，方哲的目光如她所愿被那条短信吸引住，但反复咀嚼内容后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
他几乎目眦决裂，手上力道极深。
“是那天晚上，是你，是你！如果不是你这么刺激她，她怎么会做这样的选择！是你害死了她！我要杀了你给她报仇！”
苏婉被他抓的几乎要窒息。
也许是濒死时爆发的求生欲极为强烈，她奋力掰开了他的手。
整个人惊魂未定，苏婉干咳了一阵开口道：“是，我是发了短信，但来找我的不还是你吗？害死她的究竟是我还是你！你这个疯子，真是活该孤家寡人！”
说罢她便匆匆跑走，不愿意呆在方哲身边一秒，唯恐他什么时候再暴起伤人。
她跑路的太过匆忙，以至于狠狠跌了一跤，磕得头破血流也不敢停，飞速逃离了这里。
而方哲仍然怔愣在那里，回味着她刚才的那句话，低声重复着：
“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
14.
我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没起一丝波澜。
最近我越来越感受到自己清醒的时间变少了。
也许我早不该在这世界上停留，但不知为什么，却始终在他左右。
他从震动中缓了过来，像是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枚戒指，似是天意般，朝着空气中我的方向单膝下跪。
我认出那枚戒指是他从我手上褪下来的婚戒。
之前没再看到，我以为他扔了，没想到，他还留着。
他眼眸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情绪，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嫁给我好吗，舒文。我亏欠你太多太多，当初没有给你的求婚，今天就算做我补给你。我想你一定还很可惜当时婚礼上我那么不高兴，可是舒文，抱歉啊，这个我现在没法弥补你，毕竟，没有新娘子，我怎么高兴的起来呢。”
“不过你放心，很快就可以了。”
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缓缓刺入自己胸膛。
鲜血缓缓蔓延，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
“对不起，这条命，我先还给你。”
“希望待会见面，你可以原谅我。”
可他不知道，就是这一刻，我也随着烟消云散。
原来现在的我不是什么魂魄，只是一缕执念而已。
我只是执着于他对我的不公，所以跟在他身边。
如今他身死，我的执念也可以消散了。
但他的执念，是我。
不再存于世间的我。
从此天地浩荡，他将永远永远，
漂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