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那个军阀男人已经战死，她的大太太改嫁，进到另一户人家之后成了小妾，便故技重施，想要用同样的方法弄走大房妻子。
但之后被识破，失了宠，在逃难的路上活活饿死了。
村里人知道了当年红婆被冤枉的事，却不愿意承认，执迷不悟，将她从水洞中抓出来之后，还是要了她的命。
所以没多久，一个村的人便全都搬走了，红婆的魂魄到了夜晚，就游走在村子里，河岸上……
直到我们村的祖先逃难，搬来这个村子，新中国除四旧，扫除一切牛鬼蛇神，国运大兴之下，阴秽之物避让，加上村里当时有几个厉害的老先生，在村口布下了一面能驱邪的铜镜，村子便安静了几十年。
直到我父亲这一辈，据说在我出生那天，村口的铜镜碎了，大白天就变得昏天黑地，阴风烈烈，我母亲也因为生我，没多久就去世了。
曾有个老先生，说我的命格游走在阴阳之间，会给村里带来灾难，当时就被我父亲赶走了。
可后来，在我十三岁那年见过红婆之后，我父亲请人给我做了一场法事，说是能佑我平安。不过那场法事倒也真是管用，在李富贵死之前，我再未见过阴魂。
而今曾婉宁给我开了眼，我看见了她的前世，才知道她一百多年前所遭遇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强盛的怨气，一直守在这个水洞里。
“对不起……”我睁开眼睛，红婆站在我面前，那张可怖的脸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既愿让他通晓你的前世，不如将你心中未了之事告知我们，我等也好渡你。”曾婉宁说道，缓缓收回手掌。
刚才在红婆的前世中，我感觉到，她一直站在我身后，冷冰冰的瞧着我，并且在看到那些村民将她从水洞中抓出去时，周围的怨气就开始变得强烈起来，仿佛想要再杀了他们一次。
我向她说对不起，也是希望，能有个人替那些村民表达出一点点的愧疚，或许这样，她的怨气便会消散。
可我失算了，厉鬼终究是厉鬼！
“咯咯咯……”红婆咧着嘴狞笑起来，猛地伸出手，弯曲成爪状，向曾婉宁的胸口抓去。
曾婉宁冷哼一声，“执迷不悟！”
曾婉宁好歹也是道门的弟子，驱邪除魔本就是他们的家常便饭，红婆虽然厉气深重，但在曾婉宁眼中，道行还是浅了些。
只见她在红婆扑来的一瞬，向后下腰，从身后拿出一面八卦铜镜，对着红婆的脸便照了上去。
这八卦铜镜在道门中是何等厉害的宝物，虽说因使用之人的道行高深不同，八卦铜镜的作用也会有些出入，但红婆的道行，明显扛不过眼前的这块铜镜，顿时就有半边脸像点了火的纸一般，变成了灰烬垮下来。
“啊……”红婆捧着缺失的半边残脸痛苦地哀嚎起来。
于此同时，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有浓烈的阴气袭来，且正在迅速往我们这边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我们进来时的路，黑色的水流淌着，发出哗哗的声音，但伴随着的，还有铁链拉动的声音。
“婉宁，小心！”
宋飞大叫了一声，我猛地回过头，就看见在王雅和陈才的头上，漂浮着一个红衣小女孩。
那小女孩，正是红婆的女儿。
小女孩红衣黑瞳，双脚被一圈铁链缠住，铁链下面，是一个坠魂砣，正怨毒地看着曾婉宁。
“那是她女儿！”我提醒了一句，母女齐上，也不知道曾婉宁能不能扛得住。
红婆见到女儿过来，停止了哀嚎，猛地抬头，抓住小女孩脚下的坠魂砣，将她拉了下来，同时动了动嘴，似乎在跟小女孩说些什么。
曾婉宁此时的脸色不大好，方才的沉稳冷静在看到小女孩出现时，似乎有所预料，刚想出手，那个红衣小厉鬼突然回过头来笑了一下。
这一笑，吓得我寒毛直竖，由于我现在还坐在阵中，本能地向后一倒，用手撑着往后退了退。
“别乱动！”曾婉宁伸出一只脚来，勾住我的腰，硬是把我拖到了她身后去。
“这一大一小，我咋看着……不太对劲啊……”我看刚才那个红衣小女鬼笑的那么诡异，貌似在和她母亲商量些什么。
果然，下一秒，红衣小女孩回过头去，脚下漂浮起来，刷地伸出利爪，扣在红婆的头顶，五根手指头渐渐没入红婆的头里……
“她这是干什么？”我愣愣地问了一句，看着红婆的魂体逐渐变得透明，红衣小女鬼的身上却出现黑色的纹路。
红婆在最后消散之前，看着我，发出了一阵渗人的惨笑声……
曾婉宁立在阵中，进退不得，眼看那红衣小女鬼进化成了更高级的恶鬼，她也不怯，让我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个能容人坐下的地方来。
趁着红衣小女鬼还未出手，曾婉宁盘腿坐下，轻闭双目，一手结印，一手在前面插下三炷香，香插下去的一瞬，她的指头触过，便亮起了红点。
“八方鬼王助我，天雷尊尊，符至则行，四方阴魂听我号令！”曾婉宁念道，一道符文凭空出现，竖在她面前。
红衣小女鬼此时已经变成了血瞳黑纹的厉鬼，立在原地允吸着红婆留下的最后一缕气。
那是红婆的怨气，小女鬼将她吃了，借助她身上的怨气，增加了自己的力量。
就在小女鬼察觉到曾婉宁的举动时，她停止了吸食，拖着坠魂砣向曾婉宁扑来。
然而那道符文在小女鬼撞上来的一瞬间红光大作，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罩子，将她罩在里面。
小女鬼双脚漂浮着，怨毒的看了曾婉宁一眼，却突然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以为曾婉宁已经将她收服，便鼻嗤了一声，心想你有本事出来啊！
没想到小女鬼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那罩子竟然开始破裂，从上方冲了出来，四肢撑着身子伏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犹如一只行动敏捷的巨大蜘蛛一般，露出尖牙朝我扑来。
第三十二章：厉鬼互斗
“卧槽！”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小女鬼离我越来越近，就在她的鬼脸离我还有半寸的距离时，我下意识地侧过头，却对上一张青黑色的脸。
那脸比红衣小女鬼还要吓人的多，尤其是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青黑色的脸上显得尤为凸出，吓得我脑子一片空白，顿时就想昏过去。
等那脸逐渐与我拉开距离，我才看见，她站在曾婉宁的身后，一身青衣，俨然是个八九十岁的孩子模样，我看向她的时候，周围的烛火忽然摇曳了几下，火焰变成了青色……
这是摄青鬼，来历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这种鬼，比红衣厉鬼还要厉害，仅次于魙。
人如果被困在一个地方受到过度的惊吓，之后会逐渐感觉不到恐惧，甚至会冷静下来。而我之前被红婆吓过一次，又几次差点被王雅的怨魂害死，现在看见这个摄青鬼的出现，倒能保持一丝理智。
看来今天同时出现三只厉鬼，其中一只等级之高，根本不是普通道门人能够对付的。曾婉宁也只是个道门弟子，我虽然不知道她的道行到底有多高，但这两只厉鬼加起来，恐怕连道门的天师都没有把握对付。
“食我之血，受我所控……”曾婉宁念了几句。
红衣小女鬼本已经扑到我面前，却在看到摄青小鬼的一瞬间愣住，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
听到曾婉宁的咒语，我看到摄青小鬼的惧怕瞬间消散，因为，这摄青小鬼，是受她豢养的！
曾婉宁念完，身后的摄青小鬼看着红衣小女鬼，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然后一道黑影从我眼前闪过。
眨眼间，红衣小女鬼便被摄青小鬼提着脖子拎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求饶的姿态，嘴里叽叽咕咕的，貌似想让摄青小鬼放过她。
但这摄青鬼一旦出现，必定要有小鬼或者新魂供它吸食，手上提着的这只红衣小女鬼也要比其他小鬼滋补的多，怎可轻易放过。
我念及这个小女鬼生前也是受尽了折磨，在水洞中长大，却还未出去见过日头，便被人关进棺材里，锁上坠魂砣，成为了一个怨魂。
“要不，放过她吧？她生前也很可怜，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说不定还可以化解她的怨气。”我向曾婉宁求情道。
但她在专心做法，一直闭着眼睛，并没有理我。
“厉鬼不比人，人尚有两只，它们已经完全丧失，若是能渡，这是一件大功德的事，不用你说，我和婉宁自己就会做。”宋飞说道。
他手上拉着的两根红绳颤动得越来越厉害，王雅和陈才的尸体也有了异样，魂魄貌似感应到身体的召唤，尸体的头颅正左右转动着。
“可她……”我还想为红衣小女孩争取，可那摄青鬼虽然比她高一级，却有些轻敌了。
红衣小女鬼猛地张开嘴巴，一道黑气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喷在摄青小鬼的脸上。摄青小鬼眨了眨眼睛，红衣小女鬼张开大口，在它手臂上咬了下去，将摄青小鬼的手臂撕下来下来一块，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我心一凉，亏我还给你求情，真特么凶残，还是早点消失吧！
曾婉宁与摄青小鬼本就是一体，那红衣小女鬼咬了摄青小鬼一口，她的手臂上立马多出来一排牙印，鲜血涌了出来，顺着她的手肘滑下，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摄青小鬼受了这一口，顿时就被激怒，红衣小女鬼向上跃起，想要顺着石壁爬走，被她一把抓住脚上的坠魂砣，将红衣小女鬼扯了下来，一只手提着小女鬼的脚，不停地把她砸向曾婉宁面前的那道符文上。
每触碰到符文一次，红衣小女鬼便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周围的阴风聚拢过来，将曾婉宁和两只小鬼围住。
小女鬼已经被摄青小鬼折磨得没了鬼样，摄青小鬼正要张口朝她脑袋咬下去，曾婉宁结印的手一松，睁眼看向摄青小鬼。
摄青小鬼忽然笑了笑，像炫耀战利品一般，把红衣小女鬼拖到了曾婉宁的面前。
“吃吧！”曾婉宁看了一眼地上即将消散的红衣小女鬼，微微拧了拧眉头。
摄青小鬼得到曾婉宁的许可，舔了舔嘴角，露出一口尖牙，蹲到地上啃咬起来，不多会儿，红衣小女鬼便被啃得只剩下两条腿。
摄青小鬼看着小女鬼脚上的铁链，停了嘴，默默走到了曾婉宁的身后去。
小女孩的怨魂消失之后，她脚上的坠魂砣也跟着消失了。
我能明白她和她母亲生前所遭受的一切给她们带来的痛苦和愤怒，可红婆让我看到她的前世，仅仅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她生前的事吗？
如果她已经愿意重回轮回，为什么又让她女儿吸食她，成为更厉害的恶鬼呢？
我想，她大概是不甘吧……
两只小鬼互斗完毕之后，摄青小鬼扯了扯曾婉宁的衣角，伸手指向我……
“曾警官……她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看到摄青小鬼的眼睛就心里发慌，她现在指着我，难道是想把我也一起吃了？
摄青鬼与别的小鬼不同，它能够幻化成人形，白日也可出现，她要真想吃我，我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脱的。
曾婉宁低头看向摄青小鬼，皱着眉头，貌似在跟摄青小鬼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曾婉宁让摄青小鬼把地上三炷香的香气吸完，然后把她收进一面普通镜子里，抬头看着我，“她说，你的命格很奇怪。”
这个我早就知道，但我没想到鬼也能看出来，就笑笑，起身准备走出这个阵。
“别乱动，你现在还不能出去！这阵还没破！”曾婉宁说着，走到两具尸体面前，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那些血蝙蝠和紫色符纸。
没有发现异样后，她抽出两张黄符，贴在王雅和陈才的额头上，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分别夹了一根老香，从他们的耳中穿进去。
但曾婉宁刚想转身，那两根老香就慢慢往外退，貌似尸体想要将它逼出来，曾婉宁回手，掏出两枚铜钱，勾住他们身后的两条红绳，把铜钱系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