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可有落下修行?”姜南璧淡淡问道。
宛若春花的脸庞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回师尊,弟子向来不敢落下半分修行。”
“你最近也累了,不如早些……”姜南璧目光接触到她的另一只手,又惊讶问了一句,“你的手?”
楚缭望去。
正是自己捏碎茶壶被烫出来的那一片红肿,高高肿起,在白净的手背上看着甚是触目惊心。
茶水滚烫,温度自不必说。
只是当时楚缭被钟灵韵的话牵动心神,对这一片烫伤的痛觉毫无所觉,后来又是那雷霆意外,更加无暇顾及这点小伤,以至于回来之后,自己也没有到手上的伤。
反倒是姜南璧眼尖的注意到了。
楚缭心神一动,按捺下心底的悸动:“弟子不小心捏碎了茶壶,茶水烫了手。”
倒是像以前一般。
对自个儿一点都不上心。
九陵上尊叹了口气,指尖微微一动,他的手上凭空多了一个玉盒。
姜南璧打开玉盒,一股清甜香味扑面而来。
楚缭记得,这是月见尊者亲自做的雪花玉颜膏,不知多少修士前仆后继,依旧在九洲千金难求。
纤白的手挑出一小块宛若白雪的脂膏,轻柔均匀抹到她手上,低沉清雅的嗓音传了过来:“日后小心些。”
楚缭心神都在颤抖着,只呆呆点了头,愣愣看着他。
姜南璧此举,与小时候无异。
幼年的楚缭还不是朝华仙山的大师姐,哪怕天资聪颖,但因为年纪,她的修为并不出彩——好听一点的名头就是九陵上尊的亲传弟子。
外面的人却是没几个能有那个运气见到姜南璧,尤其是刚进入朝华仙山的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哪里知道姜南璧的威名?
连带着楚缭这个九陵上尊的弟子也没得到几分尊重。只是她年纪小,许多话说着都没人听,也没重量。
楚缭当年性子跳脱,经常跑到慎独峰那处去。有一次被几个少年辱骂了,骂也就骂了,还将楚缭的师尊骂了进去。楚缭那时又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最见不得别人放肆,还对她的师尊无礼,与那几个人打起来——赢是赢了,最后也带着一身伤回了太玄峰。
姜南璧也是如今日一般,一边替她上药,一边问缘由,只有这个时候,他们的相处方式,才像一对寻常的师徒,哪像现在哪像现在这种情形。
此情此景,轮回交替,让楚缭有些迷醉,分不清那些事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她做过的一场梦。
但太玄剑插入腹中的刺痛,又是真真正正存在的,若是没有他的授意,钟灵韵哪怕有滔天之能,也驾驭不了太玄剑。
这样想着,楚缭心一惊,鬼使神差的试探问道:“师尊对这一次比试的弟子可有什么想法,有个小师妹似乎不错。”
“嗯?”姜南璧摇头,随后说道:“我一向不插手比试之事,她若是不错,掌门师兄那处自然会有妥当的安排,你也莫需要操心这些。”
“师尊可有想再次收徒的念想?”楚缭再次问道。
这下子落到姜南璧沉默了。
深邃至极的目光落在楚缭身上,让她有种如坐针毡的刺痛感,却依旧一眨不眨看着他,眸色泛红,微微喘着气。
“为师不曾有这种想法。”
姜南璧略显清冷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楚缭心头上,仿若珠落玉盘,字字清晰。
不知怎的,楚缭心头一直悬着的大石一瞬间忽然落了下来,绽放出一个艳烈灿烂的笑容。她容貌本不俗,比寻常男子更多了英气。如今这一笑,却多了女子的烂漫之感。
姜南璧神色微动,片刻之后,才温声说了句:“你莫要多想。”阿娆向来心思敏感,也不知道从外面听了什么才有这种想法,姜南璧似是想到了什么,心神忽然一颤,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莫测。
楚缭恰好垂下眸子,因而也错过了姜南璧的神情,心里却想着自己可能高兴的太快了,按着时辰,这时候还没到姜南璧收徒的时间线。
但有一事确定的是,朝华仙山的太上长老惜字如金,品性高尚,生平最厌恶谎言。
她将钟灵韵一事试探着说了出来,姜南璧已明确说了没有收徒的意愿,那便是真的没有这种意思。
若是真的没有那份心思,那后来又是什么缘由才会改变他的初衷,将钟灵韵收为亲传弟子?
是因为钟灵韵这人的福运深厚,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楚缭想不明白。
不过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的,有些事急不来。
姜南璧将玉盒盖子合上,雪花玉颜膏不过用了一部分,还剩下许多,修长如雪的手把盒子放到楚缭面前:“只剩的先留下来,日后再用。”
雪花玉颜膏是专门医治外伤的灵药,功效且不说如何,只是用上了,无论是哪种伤,治愈后都不会留下疤痕,还能起到滋润肌理、养颜美容的作用——光凭着这一点,就足以让九洲爱美的女修趋之若鹜了。
可惜的是,雪花玉颜膏虽是月见尊者的亲自研制的,但她老人家并不热衷于调制,所以市面上流传的雪花玉颜膏寥寥可数,已经炒到了天价。
而姜南璧本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用这种灵药的人。
真是怪哉。
楚缭边将雪花玉颜膏收入储物袋中边点头。
师徒俩你一问我一答聊着天,抛却那些烦心事儿,楚缭自认感觉还是不错的,只是中途,她那只右眼又忽然间变得灼热,楚缭甚至不用摸,都感觉得出那种火辣辣的滚烫了,只能极力将那股不适之感忍耐下来,若无其事与姜南璧继续交谈。
等时辰差不多后,楚缭向姜南璧告辞,说自己要闭门修炼,才有时间回到属于自己的小竹楼。
楚缭也没有发现,前方雪地上突然出现一行不深不浅的轮印,姜南璧手一挥,白雪覆盖了那些印子,随后用瞬移术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方才坐下来的地方,也出现几个深深陷入雪花中的印子,而后雪花无风自动,瞬间就将地面覆盖得看不出丝毫痕迹。
竹楼中,姜南璧布下阵法,看着自己身下那座华丽古朴的轮椅,纤白的手微动,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眸才出现一丝的情绪。
似懊恼,又似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