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听见了,但他如今连这名字都要抛弃了。
他慢慢关上了门,彻底隔绝了蓝桉的目光。
好像这样就能护住他仅有的尊严。
蓝桉扶额,自嘲的笑笑。
他真是疯了,竟然觉得秦灼会活着。
明明在地下城时,他就肯定了那是秦灼的尸身。
他的的确确死了,是真的死了。
慕清都殉情了,这又怎么会作假?
他就是不想承认罢了。
“主子。”
下人追过来,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蓝桉很快就离开了。
没有了蓝桉,秦灼大喘了一下,无力的靠在墙上。
“慕清……”
慕清随着他一声一声的低喃难过,她很想抱抱他,安慰安慰他,可她都碰触不到他。
“你到底是谁啊……”
“清清姐!清清姐!”
慕清突然被拉回了意识。
乔珊珊是偷偷来的,一进来就看见慕清冰封在冷泉里,差点没吓死。
她趴在边缘,看见慕清有反应,这才忍住了眼泪,“清清姐,你坚持住啊,千万不要有事啊……”
乔珊珊只能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难受的要命,坐在地上,和慕清自言自语。
“姐,他们好像都没在府上,我有点怕……”
她感觉很不安,像是暴雨前的宁静。
突然的,外边又传来了打斗声。
乔珊珊小心看了一眼,但很快声音就没了。
冷泉太冷了,她这小身板撑不住,晕过去前,强撑着离远了点,可她不敢走,就那样抱着自己取暖。
慕清想动一动,但实在太冷了,她完全用不上力气,她晕过去又醒,反反复复,再也没出现在那个人的意识里了。
很快,她又陷进了长久的昏迷中。
这样不行,她不能被困住。
但此时的慕清已经完全和外界断开了联系,一切都是臧殷说了算。
南疆的贵族们,如今都想着法的再给摄政王府中塞人,而那丢几个平民的事渐渐就被他们遗忘在了脑后。
臧殷的内功远在青酒之上,和他说明位置后,青酒就被甩在了身后。
当他到了的时候,半边的地洞早就因为蛮横地内力坍塌了。
这周围弥漫着臧殷失控的内力,威压让他都有点透不过气。
臧殷这是要毁掉这里。
青酒更怕的是臧殷失控后伤到自己。
他找到入口后,立刻就奔着臧殷的方向去了。
突然而来的坍塌立马压死了不少人,血肉横飞,相当吓人。
这还不算完,坍塌的地方越来越多,人根本就来不及跑就被石头埋了。
地牢半边也受到了影响,紧随而来的是关压的人四处乱跑,引来了疯狂的骚动。
宥泽夹在其中,被迫前行着,但人实在太多了,全都挤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
“轰隆隆!”
出路的门被封死了。
跑在最前面的人瞬间就变成了肉末。
宥泽虽说躲开了,腿还是被砸伤了。
突然间,一双手用力拽住了他,“这边。”
宥泽正要出手,就听见老刘着急的声音,“快,马上就赶不上了!”
宥泽被硬生生拽出人群后,才在星星点点的烛火下,看清楚老刘那张过度苍老的脸。
他是后面走,趁人不备进了一个牢房,当着几个人的面就扒开了一具尸体,下面赫然是个洞口。
老刘兴奋的推推他,“看,出口,快!快走!”
他看着自己的视线相当诡异,仿佛在拼命讨好他,但他们根本就没见过。
宥泽几经犹豫,退后了一步,审视的盯着这个老刘。
这些天,他每次过来都会偷偷送块饼,有时候大有时候小,很多都干的发硬,分明就是放了很久,应该是他私下带过来的。
老刘甚至还会给自己干净的水。
唯独老刘看他的视线太火热了。
“我不会伤害你,你快!”
老刘一紧张,说话吞吐,着急的催促他,“快!”
宥泽只完全相信过秦灼。
他绝对不会把弱点暴露给别人。
老刘着急的不行,怕有人进来,“危险,快走!”
关押在这里的人早就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不是每个人都麻木到无动于衷的等死,还有发疯发狂的人会拉着别人一起死。
当一个人的人突然贴在牢房时,老刘大惊,伸手挡住了宥泽。
“爹会救你,爹不会放弃你,爹这次一定会救你!”
老刘用力把他推了下去。
洞口不大,他没能及时反应,石头就砸了下来。
老刘半边身子和石头,把洞口彻底封死。
宥泽瞳孔微微瑟缩。
老刘笑着看着他,把脖子上的半块竹片递给他,“孩子,爹终于救了你……爹没放弃你……能相信爹……”
宥泽唇间收紧,哑声道:“你认错人了。”
但此时的老刘,早就死了,根本听不见了。
他握住手里的竹片,深深看了眼老刘,头也不回的离开,只是这一路上,都是一颗颗小石头,分明就是提前做好的标记。
拐弯之时,一把剑刺过来又赫然收住,下一刻,宥泽的脖子被人猛的掐住,用力按在了墙上。
“你和秦灼什么关系?”
宥泽反击,但显然自己不是对手,一招不到,就被控制了命脉,他咬紧牙关,几次反抗都微不足道。
腰带被拽住的时候,宥泽眼底慌了。
这腰带里装着秦灼给他的护身符!
“呵……搞了半天,是秦灼的小徒弟。”
青酒倒没想到,天大地大,在这地方都能遇见秦灼的人。
脖子上的手一松,宥泽第一时间就去抢腰带,青酒可不会给他机会。
宥泽对秦灼何其重要,加上一个他,找到秦灼的面更大了。
“云宥泽,我劝你,老实一点,不然废了你。”
青酒直白的威胁触动了少年的傲气,但宥泽可是秦灼教出来的人,他只慌了一下,很快就平复了情绪。
“你怎么认出的我?”
青酒摇了摇手里的腰带,似笑非笑道:“你老师的东西,有几样差的,就这香料都不是寻常人有的。下一回,把这珍贵的东西放家里,别招摇过市。”
宥泽听不出这人是谁,“你和我老师很熟吗?”
青酒觉得还算熟,但秦灼可能不这么认为。
他这驸马,压根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还行。”
宥泽揉着自己的脖子,防备的后退了一步,“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应该是我问的。”青酒笑笑,“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一个小不点自己来的?”
“……”宥泽觉得和他反驳挺没意思,“你知道出路吗?”
宥泽跟了秦灼几年,学了点本事,这是一句话都问不出了。
“我也迷路了。”
青酒刚下来就遇见了坍塌,来回躲避过后,这才顺着隧道走到了这边,发现宥泽是个意外。
宥泽沉默了片刻,“地上有石头指路。”
之前没注意,他跟着宥泽的视线,发现地上确实有些规矩的石头。
“行吧。”
青酒干脆,直接就跟着石头的方向走了,反观宥泽,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安安静静的跟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片刀刃。
他只要发现青酒有异常,就会立刻杀上去。
宥泽不过十三四岁,小小年纪,和青酒这样的老狐狸比,太嫩了。
两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一个偏门,青酒稍作研究就打开了,一进去就看见一男一女抱在一起。
宥泽还没出来,青酒抬手之间就把人给杀了,随意拿棉被给盖住了。
小不点还是少看这些为妙。
宥泽闻见新鲜的血腥味,余光扫过去,只一眼就挪开了。
而此时趁着石室里的光,他看见青酒那的无脸面具。
他恍惚了下,试探性的问:“你是臧殷的人。”
青酒没否认,“需要我送你出去吗?”
宥泽摇头,“不必。”
他和秦灼一样,对谁都不信任。
青酒不会多管闲事,临走当谢礼提醒了句,“你手上的东西上有蛊虫,劝你扔了。”
宥泽愣了下,慢慢收紧,把那竹片放在了腰间,“多谢提醒。”
小小年纪,一副老成做派,一点都不可爱。
青酒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他得赶紧找到臧殷。
多停这片刻,无非是确保宥泽的安全,必定他还有大用。
宥泽来这里,还有目的,哪怕知道坍塌可能造成危险,还是有几分试探的心理。
他小心谨慎,一路往前,途径了几个奇怪的锅炉。
这里的人似乎早就习惯了坍塌,第一时间不是逃跑,而是转移东西,那定然十分重要。
宥泽换上了这里侍卫的衣裳,小心跟在后面,突然和一双眼对视上。
她正是呦呦。
她此时被人绑着,要扔进燃烧的锅炉下。
她看见宥泽时,瞳孔瑟缩,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战胜了一切。
她哭着看过来,满眼都是求救!
救救我!
求你救救我!
一个无关紧要地女人,宥泽只当没看见。
呦呦眼里的光渐渐泯灭,她任由侍卫把她拖到了锅炉前。
大火熊熊燃烧,呦呦忘了哭。
灼热的火焰烧起了发丝,她闭上眼,等待着死亡。
可突然的,她被人用力拽了出去。
她不可思议的睁开眼,就看见宥泽紧抿的唇角,“没长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