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零又从江子婴手里接过酒,没有说话,直接把酒向自己的口里灌了一口。江子婴回头看着南零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就这么看着他,直到南零又把整坛酒都喝完,江子婴才说:“师兄,我们多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南零又道:“也许百年了吧。”
江子婴愣了一愣,看着南零又那张仅仅只有十七八岁的脸,却恍然过来,自荒月离世后,已过了几百年的光阴。如果不是因为除妖师拥有不老之法,江子婴现在也许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江子婴突然想笑,岁月没有亏待自己的师兄,除妖师的寿命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但也上不了千数。他们也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老去,只是比普通人缓慢得多。但现在的荒月,也就只有十几岁而已。他还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做他想做的事。
江子婴说:“今天,师兄可否能够与我喝个痛快?”
南零又点了点头,又从桌子上抱起了一坛子酒,向着口里灌了一口后,才揉了揉江子婴的头发道:“子婴,这几年辛苦你了。”他还当江子婴说当年的师弟,那个一受伤就会哭着向他寻求庇护的师弟。
江子婴摇了摇头:“苦?不苦!师兄,被剑横穿心脏是不是特别痛?”
南零又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江子婴也拿起一壶酒喝了一口:“但师兄可知道,有一种痛苦,胜过万箭穿心!”
南零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这个师弟,突然觉得自己的师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哭着让自己背的师弟了。南零又道:“子婴师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江子婴道:“师兄不懂,师兄岔开话题了,真正的痛苦,那胜过万箭穿心的痛苦,是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南零又默念了一声。
南零又问江子婴:“师弟,你比我适合做掌门,这望门山,在你的打理下,很好。”
江子婴道:“师兄,你说自由自在,便是快活,那我也可以,把望门山交给其他的弟子,也可以同师兄一起,游遍天下山川,师兄难道都不乐意吗?”
南零又摇了摇头:“我已经找到那个陪我游遍天下的人了。”
江子婴道:“是白虚,对不对?”
南零又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江子婴便没有再问,只是抱着酒,又向口里灌了一口。
南零又说:“子婴,我该走了。现在的我,不是荒月,而是南零又,荒月,已经死了。”
南零又这句话后,江子婴突然愣住了,他想到了那日,祭坛之上,荒月站在那儿,荒月的佩剑穿过了他自己的胸膛,血,全部都是血,从荒月的身体里流了出来,鲜红的血液把整个祭坛都染了一个色。妖怪和除妖师都停止了厮杀,他们愣愣的看着那个强大到不可一世的除妖师,就这么,倒在了血泊里。
他的脸上带笑,走的很安详,荒月是死在江子婴的怀里的。荒月对江子婴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师弟,望门山我交给你了,无论如何,尽你之力,别再让今天这人妖大站的事发生。”
江子婴亲自看着,荒月那双如墨的眼睛,变得暗淡无光,看着,他最后瞧在白虚身上的眼神,温柔的让他发狂。
荒月是死了,现在这个活着的人,不是荒月。他是南零又,他得照南零又生活的方式活着,他也不该参加什么妖怪与人类的斗争之中,他只需要照着他喜欢的生活方式,去游山玩水就行。
江子婴突然笑了,大笑三声,拿起酒壶,一饮而尽,他说:“我懂了,师兄,我懂了,你走吧,只是这望门山,永远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都行。”
南零又拍了拍江子婴的胳膊,就像小时候一样,给了他一个拥抱后,然后,便去寻白虚去了,江子婴却看着南零又的背影道:“师兄,你可知,你就是那轮月亮。”
南零又出望门山的时候,看见白虚正靠在一棵树上,百妖已经被他调走了,只有红姐还站在他的旁边。
见到南零又出来,红姐却眯着眼睛,看着南零又道:“没想到,你居然会是那个传说中的除妖师,倒是让我小瞧你了。”
南零又笑了笑不说话,萤火童子却是飞了上来,二话不说,化小身体,坐落在南零又的肩膀上,只是在白虚靠近的时候,又胆怯的飞起来,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瞪了白虚几眼。
白虚抬头对萤火童子说:“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下酒喝!”
白虚童子对他吐了吐舌头:“大哥哥会保护我!”
“是吗?”白虚靠着萤火童子,萤火同意只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只逼他而来,瞬间吓得两手捂住嘴巴,不敢再开口。然后,转而,可怜巴巴的看着南零又。
南零又笑,淡淡到了一声:“白虚,我们回家!”
白虚应了一声:“嗯……回家……”
一旁的花姐却是看着南零又道:“不管你是不是荒月,如果我听到了哪怕半点你对白虚打人不利的消息,我都会找出你来,把你挫骨扬灰!”
南零又不语,突然看着白虚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得白虚有些后背发凉,他摸了摸头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花姐离开的时候再次对南零又进行了紧告,遭了白虚一记白眼后,识趣的遁走了。
而南零又也同白虚一同离开了望门山,萤火童子最终坐到了南零又的剪头,三个人的身影,便这样顺着夕阳延伸着,拉的很长,很长。
三人离开后,江子婴的大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望门山门前,他看着远去的一人二妖的身影道了一声:“也许这才是师兄想要的生活吧。”然后,入了山中。
江子婴才刚进门,齐柯却闯了进来,他的额头全是汗水,更是大口的喘着粗气,看起来方才他是跑来的。
江子婴问他:“什么事这么慌张?”
齐柯说道:“师伯,你去救救师父吧!”
“你师父?他怎么了?”
齐柯道:“他……他快死了……”
江子婴皱了皱眉,却也不犹豫,随着齐柯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