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等到第二日，我将写好的和离书揣在怀里，回了平王府。
本来就是我爹催婚催出来的婚姻，有这样的结局也不意外。
我收拾好了情绪，推开门进去。
扑面而来浓重的酒气让我不自觉拧眉。
屋内视线昏暗，但因是白天，有光线透进来，勉强可以看清脚下的路。
我环视了一圈，见案桌后有一道身影，我抿了抿唇，走过去。
“王爷，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和离吧。”
说到这，我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其实是有喜欢的人，如今虎符你拿回去了，没必要再出卖美色，去娶你喜欢的人吧。”
等说完，我将和离书放到桌上，转身欲走。
但不等我走出去，一道身影极快的出现在我身后，环住了我的腰身，“阿念，别走……”
阿念……
这是我的小字。
但因为这名太软，不符合我霸气的气质，我不喜欢，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就连我爹娘在我长大后都很少叫。
原来他还记得……
16
我回头看向他，“卫瑾？你看我是谁？”
还是说，他喜欢的姑娘恰好和我小字发音一样？
男人脸色酡红，显然有些醉了，“我娘子，沈静和，我最好的阿念……”
我心神微动，指尖收拢，缓了声音，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很确定，我爹不可能会告诉他这件事。
他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脖颈，嗓音里有几分委屈，“小时候你明明说过长大了要嫁给我，可你长大了你就忘记了，你才是骗子，骗子！”
我顿住，失笑。
我从来没有忘记。
17
那是在我五岁时候的事了。
彼时沈家尚且势大，我又是家中的独女，我娘隔三岔五就喜欢和我爹闹，然后跑回娘家去。
怕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我爹就会把我一道带到皇宫里去。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见到卫瑾。
彼时他十一岁，正耍着长剑，回眸一扫间，眉眼英气。
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兵器耍的这般好看，对兵器的好感嗖嗖的涨。
我走过去，“我是沈将军之女沈阿念，你叫什么名字？我能不能和你一块儿玩儿？”
他冷着脸，吐出两个字，“不能。”
这能劝退我？
当然不能！
我拍着胸脯说，“我爹很厉害的，以后我也会很厉害的！”
他哂笑，“哦。”
我被他的态度气到了，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冷淡又不讨喜的人！
但没关系，我爹说，我的性格也不讨喜。
我俩简直绝配！
之后的日子我逮着机会就进宫，和他凑近乎，渐渐的我发现他面上看起来很冷，实际上很孤单，他日子过的也不是很好，宫里人见了他也都是明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
我气不过，私底下命我爹安排给我的会武功的侍女悄悄收拾了那些嚼舌根的人，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没想到，我一个回头，就见他站在走廊拐角，半个身子都在阴影里，神情让人看不分明。
我以为他会怪我多管闲事，但没想到，从那之后，他对我的态度明显好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我进宫和他分享我的新鲜事儿，口无遮拦道，“我今儿看到了一个少年，长得好好看！又乖又可爱，等我以后长大了，我就要嫁给那样的人！”
“阿念是不喜欢我了吗？”彼时尚是少年的卫瑾嗓音明显低落。
“喜欢啊！”我忙回他。
他看向我，目光殷切，“那阿念长大了能不能嫁给我？”
我想也没想，“行吧，比起来那人，我还是更喜欢阿瑾你的！”
18
“阿念……”
听着身边的呢喃，我侧过眸，嗓音很低，“我以为，是你把我忘了。”
当年先帝身子不好之后，我再也没有进过宫，而听说后来他的母妃过世，他在宫内守孝，就没有出过宫，再后来我及笄之后就去了战场。
一眨眼就过去了很多年，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怀疑过他不是当年的阿瑾，但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就是他。
我爹虽然催婚，但若我真的不愿，他绝不会逼迫我。
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人心是会变的，我不敢拿将军府上下的性命做赌注。
将军府虽然没落，但威名仍在，我手中握着的兵符会让皇帝忌惮也无可厚非。
“从未忘记。”忽地，低洌的嗓音敲在耳畔，身体忽然腾空，我下意识抱住他的脖颈，只见他眼神晦暗，如深海般。
没有刻意装的乖顺，他的嗓音富有磁性。
我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起来，“你装醉！”
“没有。”他否认的飞快，“只是千杯不醉罢了。”
我：“……”
眼见着要到床榻，我亟亟搂住他的脖子，“那你为什么故意装成那副样子？”
记忆里他性子寡淡，偶尔会笑，但绝不会是那个样子。
但我没有得到答案，唇瓣被双唇堵住。
衣衫散落一地。
迷蒙间，我隐约听见耳畔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阿念，我好想你……”
19
后来我才知道。
三年前，卫瑾在我刚及笄的时候就去了我家提亲，只是没想到我竟然玩了一手金蝉脱壳！
于是他又苦等了三年，差点熬成了望妻石。
也是因此，对派我出征的皇帝极为不满，对皇帝态度冷淡。
好不容易等我回来了，怕我认不出他，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和我爹一合谋，装成我喜欢的模样。
“你是不是傻？”我哭笑不得。
他眼神幽怨，“若不是你跑路，我用得上这样？”
好吧，我理亏。
我凑上前去，在那唇瓣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好啦，我保证，从今往后，都陪在你身边。”
“这还差不多。”他冷哼了声，唇角却是染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