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的京城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往日里一向安宁的徐府,此刻却如同炸开了锅一般,上下一片嘈杂。徐府小少爷“诈尸”的惊人消息,宛如一阵疾风,仅仅一下午的工夫,便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街头巷尾,人们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这离奇之事充满了好奇与揣测。
军机大臣徐润在听闻这个消息后,神色匆匆,早早便赶回了府邸。踏入徐府,往日里熟悉的氛围此刻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紧张气息。徐府的正厅中,灯火通明,慕容玥稳稳地坐在正厅主位之上,神色镇定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得意。两位姨娘则坐在一旁的次位,眼神中满是慌乱与好奇,不时地偷瞄着厅中的众人。老夫人紧紧护着巍烈,站在一旁,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安,双手下意识地将巍烈往身后拉了拉。
巍烈站在老夫人身旁,愤恨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射向正座上的慕容玥。而慕容玥也毫不示弱,眼神一动不动地回视着他,两人之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电流在涌动。
就在这时,徐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厅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神色凝重,开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容玥见状,急忙从正座上站起身来,迈着细碎的步子,急匆匆地朝着徐润走去。她脸上露出一副焦急的模样,还未等徐润站稳,便抢先一步诬告巍烈:“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今日烈儿出殡,谁能想到他突然就活了过来,这……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一旁的府医连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神色恭敬中带着几分惶恐,说道:“大人,昨日我才仔细查看过六少爷的身体,当时人完完全全已经没了气息,脉象也全无,确实是已经去世了。可今日他却突然复活,而且如今体脉平稳,十分康健,实在是令在下费解,不知该如何是好啊。”语毕,府医下意识地回望了巍烈一眼。只见巍烈睁大双眼,眼神中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仿佛在向他传达着什么重要的信息。这眼神让府医心头一凛,到了嘴边的话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徐润听了两人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生怕眼前的巍烈是个“脏东西”。他带着几分迟疑,脚步缓慢而又谨慎地朝着巍烈走过去,凑近仔细地探看了他一眼。
此刻的巍烈,心中对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痛恨到了极点。想当初,当他还是巍延时,自己身为庶子,从未得到过父亲的一丝宠爱。母亲不过是个出身小家门户的妾侍,后来他才知晓,原来父亲年轻时一次醉酒后,竟做出了强暴母亲的恶行。母亲因为怀了父亲的孩子,无奈之下才被迫嫁入徐府。
“爹爹。”巍烈强忍着内心的恨意,眼神无辜地望着这个冷漠无情的徐润,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徐润却对他的呼喊置若罔闻,连眼神都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而是直接转头看向慕容玥,问道:“阿玥,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慕容玥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话里有话地说道:“老爷,他这活过来的事情太过蹊跷,万一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为了咱们徐府上下的安宁着想,不如咱们直接将他杀了,以免后患无穷啊。”
徐老夫人听闻慕容玥这话,顿时怒目圆睁,猛地将手中的凤棍用力敲在地上,“咚”的一声,在寂静的正厅中格外响亮。她挺直了腰板,大声直呼道:“我坚决不同意!烈儿可是我的亲孙子,谁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想要杀了他,我老婆子就跟他拼命!”老夫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中满是对巍烈的疼爱与护犊之情。
坐在次座的二娘马氏,平日里就对慕容玥颐指气使的做派极为不满。慕容玥时常仗着正房的身份,对她指手画脚,还动不动就拿家规来压制她。马氏自觉论家世,自己并不输人,容貌更是不在话下。今日巍烈突然复活,她觉得这或许是个难得的契机,对自己和儿子徐巍珃来说,说不定是个好兆头。想到此处,马氏眼珠一转,适时地插了一句话:“老爷,依我看啊,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这六少爷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复活了呢?想必他生前定是遭了奸人的污害,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这才让他重新活过来。咱们为何非要一味地听信大夫人的话,就认定六少爷是被脏东西附身了呢?”马氏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瞥了慕容玥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慕容玥听到马氏竟敢公然反驳自己,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狠狠地瞪了马氏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充满了警告之意。然而马氏却毫不畏惧,反而回敬了一个带着几分得意的奸笑,丝毫不把慕容玥的眼神威胁放在眼里。
慕容玥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上前一步,再次向徐润说道:“老爷,既然现在大家各执一词,难以决断。依我看,不如咱们把雷山寺的大师请来,让大师凭借他的佛法高深,来看看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
徐润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思索片刻后,只得听信慕容玥的提议,派人去请雷山寺的大师前来。
半个时辰后,雷山寺的大师净空终于赶到了徐府。只见他身着一袭素色僧袍,手持念珠,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正厅。慕容玥看到净空到来,不着痕迹地用眼神与他交流了一番。恰巧在净空来的路上,慕容玥的丫鬟悄悄塞给了他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内容正是让他协助慕容玥,一起想办法除掉巍烈。
净空缓缓走到厅前,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老夫人身后的巍烈。巍烈看到净空的那一刻,内心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惊恐、愤怒、痛苦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又想起了以往慕容玥与净空相互勾结的种种恶行。那时,他们合谋将自己、母亲和姐姐禁足,母亲更是因为他们的陷害,挨了将近五十板子,致使下身残废,从此失去了行动能力。这些痛苦的回忆,让巍烈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眼中也闪过一丝恨意。
此时,徐润一脸恭敬地走上前,对着净空微微躬身,说道:“净空师傅,实在是有劳您大驾光临。麻烦您帮忙看看,这六少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净空微微颔首应了一声,随后迈着看似沉稳却带着一丝隐晦紧张的步伐,缓缓走到巍烈身前。他抬起右手,轻轻放在巍烈的头部。就在这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如冰冷的潮水般,从净空的掌心蔓延至全身。与此同时,四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好预感。净空心中大惊,凭借多年的“经验”,他敏锐地感觉到,眼前之人绝非真正的巍烈。
他下意识地看向巍烈,只见巍烈双眼圆睁,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目光犹如锋利的刀刃,带着一种要将人千刀万剐、彻底杀死的狠厉,直直地射向他。净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猛地收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清晰可见。
净空额头上已满是汗珠,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他慌慌张张地转头,面向徐润,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大人,依贫僧看来,此人绝非六少爷本人,而是有……有其他东西附身其上。”说完,他偷偷瞥了一眼坐在正座的慕容玥,只见慕容玥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浅笑。
“爹爹,我真的是巍烈啊,爹爹……您怎么能不相信我呢?”巍烈心中明白,这次若不做点什么,怕是在劫难逃。无奈之下,他只能使出苦肉计,声音中满是悲戚与无助,眼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看上去可怜至极。
徐润却仿佛充耳不闻,目光紧紧盯着净空,语气急促地直言问道:“那依师傅所言,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
净空神色一凛,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说道:“此妖孽邪气太重,绝不能继续留在徐府,以免祸及全府上下。依贫僧之见,先将其关入禁闭室,严加看管。待三日后,贫僧亲自开坛做法,定要将这个妖孽彻底消灭,让他魂飞魄散,以保徐府安宁。”
徐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急得不行,她快步上前,一把将哭着的巍烈紧紧抱在怀中,眼中满是心疼与不舍,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润儿,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听信一个和尚的话呢?我看着他,打心底里就相信他就是我的烈儿啊。”
巍烈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冷若寒霜的父亲,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意。往事如阴霾般再次笼罩心头,记得当年姐姐被要求去和亲,那时父亲明明有能力上书朝廷争取一番,或许就能改变姐姐的命运,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任由姐姐远嫁他乡,从此饱受苦难。
然而,徐润此刻却对母亲的话充耳不闻,一心认定巍烈就是被附身的妖孽。他微微躬身,对着徐老夫人说道:“娘,还请您原谅儿子不孝。但为了咱们徐府上下的安危,儿子只能如此决断了。”
“来人呐!把老夫人给我带走!至于这个妖孽,立刻关入后院黑屋!”徐润面色阴沉,猛地一挥手,大声发号施令。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名家丁听到命令,立刻上前,伸手便要去抓老夫人。老夫人双臂紧紧环绕着巍烈,眼中满是决绝与不舍,她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巍烈亦是死死抱住老夫人,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哭声撕心裂肺,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凄惨。
一时间,大厅内混乱不堪,拉扯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然而,家丁们终究是力气大些,不多时,两人便被生生拉开。巍烈被几个家丁架着,双脚乱蹬,却无力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夫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随着家丁们的拖拽,巍烈渐渐被拉到了大厅之外。此时,慕容玥的贴身丫鬟紫燕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她眼神阴狠,快速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高高举起,趁着巍烈挣扎不备,狠狠朝着巍烈的头上拍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巍烈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双眼一翻,当场晕厥过去,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而在大厅之中,老夫人被家丁们架着,却依然奋力挣扎。她满脸泪痕,平日里端庄的发髻此刻也有些凌乱。只见她顺手拿起身旁的凤棍,拼尽全力朝着徐润身上敲打过去,嘴里更是不停大骂:“你……你个不孝子啊!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每说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悲愤与痛心。
徐润皱着眉头,硬生生地忍受着凤棍带来的疼痛,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冷冷地回道:“娘,您膝下孙子众多,何必单单心疼这一个庶子。况且,现在他到底是不是烈儿,都还尚未可知!”他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时,慕容玥莲步轻移,缓缓走到老夫人面前。她微微低头,脸上却隐隐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看似在向老夫人申诉,实则满是炫耀:“娘,大师都已经明言了,那根本就不是烈儿。烈儿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您又何苦非要维护他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心中的激动与气愤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一齐涌上心头。她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慕容玥和徐润,声音颤抖:“你……你……你们……”话还未说完,一口浊气涌上,老夫人两眼一黑,身子一软,直直地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过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徐府笼罩其中。慕容玥趁着夜色,悄悄来到一处偏房,见到了净空。净空见到慕容玥,赶忙起身相迎。
慕容玥微微皱眉,急切问道:“大师,今日究竟是何情况?”净空微微欠身,将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全然道出:“徐夫人,您可要听信老夫一言呐。这个六少爷,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尽早除掉。否则,不仅你我性命堪忧,恐怕整个大蒋朝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呐!”
慕容玥神色一惊,连忙追问:“大师你的意思是,您当真发觉他真的不是巍烈?”
净空神色凝重,额头再次渗出冷汗,声音压低说道:“没错!老夫在触摸他头部之时,便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怪异的力量向我袭来。我抬眼一看他,只那一眼,他的那双眼睛便透露出无尽的阴森与狠厉,分明就告诉我,他绝不是六少爷,甚至还隐隐传达出要将咱们所有人都杀死的杀意!”说到此处,净空仿佛又回忆起当时的可怕场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慕容玥听了净空的话后,陷入了沉思。净空大师的一番言辞,似乎确凿地证明了眼前的这个人并非真正的巍烈。既然如此,三日后再动手除掉他,倒不如当机立断。想到这儿,慕容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片刻后,她脸上恢复了平静,不动声色地送走了净空。
待净空离去,慕容玥唤来自己的心腹丫鬟紫燕,低声吩咐道:“去,想办法买通门房,让他找个机会放火烧死黑屋里的人。此事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紫燕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下,执行任务去了。
而后院的黑屋内,一轮泛着清冷亮光的圆月,透过狭小的窗户,将银白的光辉洒在巍烈的脸上。巍烈缓缓转醒,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破旧的衣衫上,洇出一片片暗色的痕迹。
巍烈醒来后,发现自己全身被牢牢地绑住,丝毫动弹不得。他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心中暗自思忖:怎么又陷入这般绝境,三天后还要被他们杀死一次……想到这些,仇恨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他心底熊熊燃烧,每一次跳动都让他的恨意更添几分。
巍烈望着窗外那高悬的圆月,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他想起了温柔慈祥的母亲,曾经那些与母亲共度的美好时光,如今却成了刺痛他内心的回忆。在这寂静的黑屋中,巍烈咬着牙,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要复仇!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让那些伤害我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就在这时,巍烈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块尖锐的石头吸引住了。他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艰难地挪动着身子,一点一点朝着石头的方向滚去。每挪动一寸,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但心中复仇的信念支撑着他,让他一刻也不敢停歇。终于,他够到了那块石头,开始用它拼命地磨着身上的绳子。粗糙的石头与绳索不断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黑屋中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绳子终于被磨烂,巍烈用力一挣,成功解开了束缚。
而此刻,黑屋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黑影正悄悄地朝着黑屋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黑影在黑屋门口停住,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屋内的巍烈敏锐地察觉到外面有人,他迅速拿起那块尖锐的石头,躲在门后,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