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翻红,公司逼我和顶流前男友炒cp。
我极力推拒。
以蹭热度为目的谈恋爱,目的达成后断崖式分手,分手当天为资源投入金主怀抱。
如此晦气的前任,是我。
我死了他往我坟前吐两口痰,都算他脾气好。
结果经纪人发出合作意向后,对方秒回。
【和涂漾?可以。】
⒈
接到要和黎木淳同台担任颁奖嘉宾的邀约时,我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自九年前,与他合作拍完一部戏后。
我们就心照不宣地推掉了所有能碰面的活动,再也没有同框出现过。
「我已经替你接了。」
我翻书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经纪人。
「你为了躲他,已经错过不少正面宣传的机会了,这次只是同台读几句颁奖词,黎木淳那边也早就同意了,我们再回避真的不合适。」
我合上书,挫败地点了点头。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艺人都没有太多自主权。
这么多年过去,我能做的,还是只有被迫接受。
和黎木淳同台,我没有自信能够谈笑自如。
但出道这么多年,为了契约精神硬着头皮工作的经验,我还是有的。
消息一经发布,网友顿时炸开了锅。
【不是,家人们,我没看错吧,涂漾和黎木淳要同框出现了?他俩不是人尽皆知的老死不相往来吗?】
【啊啊啊啊今夕是何年,复活吧,我的春心荡漾cp!】
【我天,怎么又被这姐抓住机会缠上了,主办方是嫌我哥挨的骂不够多吗?】
【我们漾宝实力派影后,虽然年轻,但担任最佳新人的颁奖嘉宾还是够格的,就是不知道另一位是?】
候场时我心烦意乱,随意翻了几条评论,心里更加五味杂陈了。
近几年,我在影视方面逐渐站稳了脚跟。
前段时间,又荣获了最佳女主角的奖项,演艺事业发展还算顺利。
不过流量和热度,却呈现下滑趋势。
甚至,时不时会被对家粉丝嘲一波过气。
于是公司那边希望我双管齐下,努力演戏的同时,也适当炒作一下,吸引大众视线。
这次经纪人接下与黎木淳同台的通告,应该就是做此打算。
毕竟九年过去,我偶尔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过气女星,可黎木淳始终是顶流。
更何况我和他荧幕情侣的形象,依旧是网友投票意难平cp中的断层top。
这次同台,怎么看,都是我更得利。
登台时,我记起经纪人的嘱托。
她要我务必在今晚,制造出一些令人遐想的话题。
我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欲装作脚下不稳的模样,引得身旁人的搀扶。
可下一刻,黎木淳却主动为我提起身后的裙摆,方便我迈上台阶。
于是我那为数不多的良心,瞬间占据了上风。
我放弃作妖,全程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脸上的笑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即便是有心之人,也剪不出一丝暧昧的画面。
下台后,我果然见到了经纪人气成黑炭的脸。
坐回原位,我正预想着活动结束,经纪人会如何臭骂我。
眼前突然横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我抬眼,望向手的主人。
「好久不见,涂漾,你还是倔得像头驴。」
这话很不中听,奈何周围都是摄像机。
我只好挂上职业微笑,回握住对方的手。
「黎老师,好久不见。」
⒉
经纪人把挂了一上午的热搜词条拿给我看。
#春心荡漾 世纪大和解#
#绅士黎木淳#
#涂漾笑得好甜#
「只是握个手而已,就能把你送进三条热搜,小涂,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黎木淳比谁都更清楚,那日的同台,是我的团队有意蹭他热度。
虽然我临时改意,但他还是送我上了热搜。
我将停留在热搜界面的平板推远,不解地反问。
「我还不够听话吗?在事业规划上,我没有违逆过公司任何,甚至当年你要我和他断掉,我都照做了。我只是,不想把别人利用得这么彻底。」
如果可以,我只想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你年纪不小了,应该知道,这个圈子趋利若鹜是常态。」
出道多年,我依旧没办法习惯娱乐圈的守则。
我深吸一口气,认命道。
「我接受炒cp,但能不能是其他人?」
经纪人意外地笑了笑。
「怎么,怕伤了他的心?」
我下意识矢口否认。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情绪,本就应该不会再因我而起伏了。
经纪人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别担心,你以为当年你离开他,转头投入周宗怀抱,他还会对你旧情难忘吗?炒cp这事,得利的又不只有我们,从前是,现在也是。」
经纪人离开后,我点进那几条热搜话题,探寻网友对此事的态度。
【磕死我了,cp感真是玄学啊,九年了,这俩最配的搭档还是彼此!】
【啊啊啊漾宝笑得好甜!春心荡漾是真的!】
看到这条,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唇角。
哪里甜了,那明明是尴尬的笑容。
【不是姐们,你们真就是性缘脑啊,当初黎哥拍mv,邀请同公司师妹出演女主角的时候,涂女士卖惨狠狠提纯cp粉,黎哥挨了多久的骂啊,这血糖你们也磕得下?】
【点了楼上,黎哥倒了什么大霉才遇见她,跟她拍完《墨城》就再也没拍过别的戏,可见心理阴影有多大。】
【cp粉别再做梦了,我哥十年长红顶流,不可能看上这女的。】
【无语…你们该不会认为自家哥哥不拍戏,是因为他不想吧,狗屎演技,《墨城》里全靠漾宝带。】
手指往下快速滑了几页。
果不其然,这层楼骂起来了。
关掉平板,我倒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
再次醒来,天都黑了。
我摸到手机,摁亮屏幕。
界面上跳出两个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我没多思考,便打了回去。
「您好,请问是哪位?」
「你没换号。」
听到声音,我身形一滞。
打来电话的人,是黎木淳。
「怎么了?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停顿了一会儿。
「没有,挂了。」
通话挂断,经纪人的电话紧接着打了进来。
「之前我说错了,你在黎木淳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刚才在别人那里听说,他喝醉酒,从家里的楼梯上摔下去,扭到了脚,送医院了。」
我心头一紧,但还是强装镇定。
「那他现在人怎么样?」
「没事,小伤,住两天院就好了。」
我松了一口气,嘴上开始掩饰起来。
「玫姐,你就为了这点事特意打给我吗,没有其他工作上的事?」
经纪人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感慨,他向来不是个马虎的人,见你一面,就魂不守舍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如果你们不是艺人就好了。」
⒊
我最终还是接受了炒「春心荡漾」cp的要求。
黎木淳得知后,加上我的社交账号后,发来问候。
【宇宙第一超强事业心的涂老师,您好呀。】
原来是过来阴阳我了。
我不甚在乎,随手发了个「你好」的表情包过去。
十分钟后,对方才发来一条新信息。
【关于你我炒作这方面,涂老师有认真规划过吗?或者,有什么别出心裁的提议吗?】
我很快回复。
【没有,你可以去和我的经纪人谈。】
然后,对面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我心知肚明,黎木淳还在怨我。
有段时间,我偶尔无聊,会用小号潜伏在我和黎木淳的cp超话里。
我们从未公开过恋情。
所以作为大热cp的cp粉,为了磕糖,会把我们相处时的细节展开来碾碎去分析。
我刷到过一个视频。
它的内容很短,就是我们当年拍摄《墨城》时,代拍拍下的路透。
视频中我穿着戏服,黎木淳则在身上披了一件超长黑色羽绒服。
他发现偷拍的代拍后,「唰」地一下用双手把羽绒服撑开,把我整个人遮挡起来。
像只大螃蟹一样,横着走来走去。
而我被他逗笑,用拳头轻轻锤了他几下。
cp粉给这段视频配的文案是。
【那是青涩的少男少女,第一部担任男女主角的作品,他们是彼此的第一位男女主角。
两个非科班出身的新人演员,在不通晓理论知识,技巧不足的情况下,最快让自己入戏的办法,就是真情实感地带入。
所以,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当年《墨城》播出效果十分不错,出演男女主角的我们因此咖位飞升。
黎木淳从当红歌手成功转型,一跃成为顶流小生。
而我则挤进了流量小花的行列。
从出道起算,黎木淳几乎是零绯闻。
直到与我合作后,才开始传出他疑似和我恋爱的消息。
作为大热cp,那时候跟拍我们的狗仔多得数不过来。
对此,黎木淳烦不胜烦,甚至一度想要公开恋情。
可我作为刚刚崭露头角的新晋小花,这时候公开恋情,相当于自取灭亡。
更何况经纪人那边,一直都在逼迫我分手。
我和黎木淳表达了自己想要继续地下恋情的想法,他却陷入了纠结。
「但我和粉丝约定过,谈恋爱一定会告诉他们。」
「那我们就先冷静一下吧。」
我无视黎木淳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身离去。
在我们「冷静」的第二天,我单方面向黎木淳提出分手。
然后跟了周宗。
⒋
分手后,黎木淳找过我很多次。
我为了斩断瓜葛,不惜对他恶语相向。
甚至说自己当初和他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成为黎木淳的首位绯闻女友,会给我增加话题度。
直到最后一次,他干脆找到了那时我和周宗所在的茶馆。
他顶着通红的双眼,看我为周宗沏茶倒水。
「涂漾,跟我走。」
从始至终,我没把目光分给他半点,只是专心又固执地盯着面前的茶水。
周宗看我不为所动,意味不明地朝黎木淳笑了笑。
「今天的事,我会帮你压下来,以后别再自讨没趣了。」
说完,就抬手让人把他拉了出去。
黎木淳问过所有我身边亲近的人。
他问,我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大多数人都不敢回答。
只有我的经纪人,用对待白痴的语气回了一句。
「人往高处走,小涂她有野心,不可以吗?」
那之后,我们失去了所有联系。
我看着手机里的聊天界面,思来想去,打出一串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同意跟我合作,但如果你觉得和我这样的人炒cp很不适,请你尽快提出来。】
发过去后,对面很快甩过来一句。
【你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
…没有。
用cp粉的话说,「春心荡漾」之所以好磕。
就在于它是集年少的白月光,be感,熟男熟女旧情人等多种元素为一体的cp。
如果要炒作,没有比黎木淳效果更好的搭档。
那人似乎也深谙其道,挖苦我时,还透露出一丝得意。
「我知道涂老师事业心强,为事业和前男友炒冷饭卖一卖,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都说黎木淳嘴毒,从前的我未曾经历,不明就里。
如今却深有体会。
拍摄了三个月的戏终于杀青,本打算在酒店里好好休息一天。
经纪人却临时通知,要我去和黎木淳吃饭。
「已经买通了狗仔来拍,你们假装约会,他来祝贺你杀青。」
我没有说「不」的权利。
黎木淳盛装出席,坐在我对面,讲了一个又一个冷笑话。
「涂老师,你快笑啊,你不是演员吗?装一装啊,到时候拍出来我们两个苦瓜脸大眼瞪小眼,谁会相信我们有恋情?」
我叉了一叉子沙拉,小声嘀咕。
「对着前男友谁会笑得出来。」
黎木淳听清后气笑了。
「涂老师不要做演员了,你的演技不如歌手。同样对着前女友,我就笑得出来,即便这位前女友曾狠心抛弃我后无缝衔接。」
从前没发现,他真的很擅长挑衅别人。
我忍不住抬眼瞪他。
「能别阴阳怪气吗,讨厌我你可以不跟我合作。」
「翻我白眼,很好,我看到时候,哪个傻子会相信我们在谈恋爱。」
黎木淳收起假笑,抱臂摆出一副不爽的姿态。
⒌
气氛僵成这样,我也懒得再和他假装下去,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对面的人见状,突然坐直了身子盯着我。
「不是,你要走?怎么,我说的话戳中你了?生气了,真生气了?」
我视若无睹地起身,离开座位。
经过黎木淳身边时,手腕被他毫无预兆地拉住。
我听到他用气恼又无可奈何的语气说。
「你真的很喜欢丢下我。」
我深呼一口气。
「都这个岁数了,就别玩小孩子那套了,我们现在是在合作,你也亲口同意了,不是吗?」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像早泄的男人一样无理取闹?」
我的眉头随着他话音落下,越皱越紧。
他嘴怎么比南通还损。
我甩手把挎包扔到他怀里。
「松开,我去一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平复了情绪,我总算有勇气重新面对那人。
没想到出门就遇见了周宗。
他主动向我打了声招呼。
「小涂,你也在,跟朋友一起来的?」
我友好地寒暄两句,随口找了个理由脱身。
结果转身又看见了黎木淳。
见到站在几步远处的他,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周宗见此,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好巧,又是熟人。」
说话间,黎木淳走到我身边。
「我看你很久没回来,所以过来看看。」
「我没事,我们走吧。」
正要提脚,身后的周宗出声道。
「小涂留步,我还有些话没说完。」
我正思考要用什么理由拉扯一番,黎木淳却先我一步开了口。
「周总,涂漾身体有些不适,我先带她回去,您如果有事可以到时候再联络,我们随时恭候。」
他微微朝对方颔首,便想拉着我快速离开。
可很显然,周宗并不打算放我走。
「小涂,你了解我,我说过了,请你留步。」
此刻,我背对着周宗,和黎木淳站在一处。
但我知道,我不应该在他身边。
我闭了闭眼,狠心甩开拉住我的人。
「你先走吧,我待会儿过去。」
「不行涂漾。」
我没说话,和他进行着无声的对峙。
良久,黎木淳似乎意识到自己拗不过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我跟着周宗,走到他所在的包房门前。
他回身,目光在我全身,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圈。
「你和他旧情复燃了?」
我摇头。
「在配合炒作。」
他看着我,豺狼虎豹般的眼神还是没有收回去。
「很奇怪,当初我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离开我后,你居然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周宗一边说着,一边走近。
高大的身影,将我笼罩了个严实。
「小涂,你这样做,我有些伤心。」
我盯着地上男人和女人交缠在一起的黑影,浑身被熟悉的恐惧包围。
⒍
我很怕周宗。
他这个人权势滔天,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
一不小心说错哪个字眼就会得罪他。
跟着他的那几年,我的精神全部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
导致我一看见他,就会产生克制不住的生理性恐惧。
我暗自攥紧拳头,面上强装从容。
「周总说笑了。」
闻言,周宗少见地怔了怔,而后轻笑出声。
「你觉得我不会吗?你可是留在我身边最久的一位。」
我抬头,瞧见他英挺的鼻梁上,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睛。
忽然想起两年前,他决定放我离开的那个夜晚。
跟着周宗的日子很痛苦,我时常会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哭泣。
那天夜里,我哭过后,悄悄跑去影房,看了《墨城》。
看到荧幕里,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一袭文人长袍,满脸是血,倒在穿着军装的我怀里。
我没能忍住,和屏幕里的自己一同低声痛哭起来。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场戏结束后,22岁的涂漾,被24岁的黎木淳拥在怀里,轻声安抚了许久。
而29岁的我,只得来了周宗的一句冷嘲热讽。
「都说戏子无情,看来也分人。」
那晚后,周宗终于放手让我离开。
助理问我。
「他是见到你那么难过,所以心软了吗?」
心软吗?
我冷笑一声。
周宗不会。
当初周宗看上我,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听说我酒量很好,号称千杯不醉。
他让我做他的女伴,替他应酬,帮他陪客户,作为交换,他给我提供影视资源。
我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时候,他也只是平静地派人把我送到医院,然后隔天再派人过来问我。
「涂小姐好些了吗?周总说他替您选了一件新的礼服。」
商人重利轻别离。
周宗不会可怜我,他只是有了更加年轻貌美,妙语连珠的人选。
思绪回笼,我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
或许因为恐惧,或许因为恨意。
总之,我竟莫名生出了一丝勇气。
「我以为我们是各取所需,互利互惠的关系。」
「是吗?」
「周总,我为您谈下了不少客户。」
周宗意外地挑了挑眉。
「所以?」
「所以,我们互不相欠,也恳请您理解我,不想再见到您的心情。」
和周宗分开后,我回到包房,坐到原位上,全身松懈下来。
从我进门开始,黎木淳就一直以一种复杂的神情望着我。
我想躲避,却避之不及。
心中愈发恼火起来。
「刚摆脱一个变态,你又想干什么?」
「你当年和周宗在一起,是被迫的,对吗。」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气恼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随后,排山倒海的委屈汹涌地向我扑过来。
我遮掩般低下头。
「没有,也算不上被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