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玉胜寒住所的门槛之时,沈漓发誓一口都不会吃他的东西,但当食物真的端上来摆到他面前之后,他便将片刻前的誓言忘了个精光。
玉家的吃食以海味为主,沈漓在灵山时也能吃到海味,但都是腌制或者干制后泡发的,而玉家膳食全由新鲜的海中鱼虾螺贝为材料。刚入口时沈漓还觉得过于腥臭了,但尝多几口后他便品出了其中的美好滋味。虽然出来之前已经吃过早饭,但美味当前他不介意再吃一次,当即吃了个不亦悦乎。
沈星辰是吃过早饭的也没沈漓那种好胃口,只是象征性的陪着玉胜寒吃了几口,等他吃完,两人便泡了壶茶坐到了廊下品茶听雨,留沈漓继续胡吃海塞。
“他胃口真好。”玉胜寒托腮看着沈漓面不改色的两口吞下一包子,由衷赞了一声。
“他还在长身体……”沈星辰神色自若的道,看似对自家师弟的凶猛吃相不甚在意,心里实则很是纳闷。他刚才出门时给沈漓留了早膳的,而且以沈漓的习惯他不可能不吃就跑出来,但他现在这幅饿死鬼附身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落在旁人眼里好似受了虐待克扣了伙食似的?
或许,是早膳份量太少,他没吃饱?沈星辰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并决定通知伙房明天开始调整三餐的份量。
“据说沈离身高八尺?”玉胜寒摸着下巴意有所指的问道。
沈星辰自然明白他指的是谁,坦然回道:“他身高八尺有余。”
“他现在多高?”玉胜寒示意房中。
“不到八尺。”沈星辰举杯小品一口。
“那确实还要长。”玉胜寒轻笑一声。
房中,玉家人又给沈漓送了一碗瑶柱粥。瑶柱粥烫,他用白玉勺子小口的喝着,鼻尖微微冒出汗来。
玉胜寒饶有趣味的盯着他看,边状似无意的向沈星辰道:“我家祖母十多年前听说灵山收了个名为‘沈星辰’的弟子,曾疑心是灵山真人的诚心感动天地,得以迎回先代掌门的仙魂。贵派先代掌门也就是沈离的师兄,两百多年前以‘双璧’之名同沈离一起惊绝仙门,我们玉家古籍中有此一笔。”
沈星辰淡淡一笑,抬眸看向玉胜寒:“名头是沈离赚下的,我只是借光而已。”
言下之意是承认自己就是两百年前灵山的掌门“沈星辰”。
玉胜寒一改先前的散漫姿态,正襟危坐向沈星辰恭敬的颔首道:“若论辈份我须行小辈之礼,但此地人多眼杂,怕是不便,请真人见谅。”
“我既是此世之人,玉公子以此世之礼相待便可。”沈星辰淡然道。
玉胜寒自然从命,又亲自为沈星辰斟茶以示敬意。
镇魔地安排给玉家人的是个自成一格的单独院子,出入有独用的院门,也不必与人混居,光是从住宿这一安排上就足见柳三的讨好之意。
庭院中间还有一株巨大的经年海棠,连日雨水的滋润使得这海棠枝叶翠浓挺拔。
沈星辰侧耳倾听雨水沙沙拍打在海棠树上的声音,突然向玉胜寒道:“当年,我和沈离在此处饮酒,即以此树结的果子下酒。饮一口酒,摘一颗果子,到最后触手可及之处的果摘完了,他便飞身上树,骑在枝桠之上痛饮。”
玉胜寒听沈星辰突然谈起往事,知道这些话是他从未与人说过的。修仙一途,修个与天同齐、万寿无疆;再不济也要修个来世风光,但是仙门济济又有几人是从幽冥回来的?仙门众人虽对沈星辰的身份存疑,但都只是猜测,并未当真认为他就是灵山前代掌门的转世,沈星辰自然也不会宣扬。
“沈离前辈真是豪爽。”玉胜寒叹道,他自小就在对沈离的称颂中长大,对沈离的敬与爱是刻到了骨血中去的,现在听沈星辰如此描述沈离,场景又在眼前,便仿佛如亲见一般令他神往。
“你家典籍中又是怎么书写他的?”沈离身死道消之后,留下种种传说,各家争相将他的生平编撰入书。沈星辰在上一世人生的最后几年看了不少此类书籍,但那些书中的万古流芳的沈离只是仙门百家需要的“沈离”,并不是他的师弟。
“我家收藏的关于沈离前辈的书籍不下万册,其中最珍贵的是我家先祖手书的《琴瑟有鸣》,记录了她和沈离前辈从相识到相知的点点滴滴。由这书名,便可看出我家先祖对沈离前辈的一片深情了。我自小熟读此书,若总结起来我家先祖想要表达的便是‘那个男人是世间最好的男子,也是世间最残忍的男子’。”玉胜寒苦笑道。
虽然玉家先祖在书几乎是字字带泪、行行泣血,但整书却无一字是对沈离的憎怨,先祖至死都痴爱着沈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