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第二天依旧下雨,沈漓惆怅地蹲在门口望着连绵雨幕发呆。沈星辰在房内叫了他几次都没能把他叫回去,只得亲自出来喊他。
“你究竟在做什么,喊你怎么不进来?”沈星辰怒道,恨不得把他踹到雨里头去,喊了他三次,每次只闻应声不见进门。
“不做啥。”沈漓双手托着腮,眼睛发直,看来是无聊得紧了。昨夜沈星辰提出同他上山捉草蛉后,他兴奋的半宿没睡,结果老天爷不作美。
这雨不晓得要下到什么时候才会停?
“回房练字。”看不得他虚度时光,沈星辰二话不说上手拎了他回房练字。
“写三张。”沈漓咬着笔尾讨价还价。
“十张,少一张罚两张。”沈星辰落在手中书卷上的视线都没歪一下,毫不肯通融。
谈判失败,沈漓垂头丧气的开始动笔,安静写了半张忍不下去了,没话找话:“师兄,你猜今晚吃什么菜?”
“去问厨房。”沈星辰头也不抬。
“这几天怎么不见有琴公子?”
“他回家去了。”
“他回家做什么?”
“写几张了?”沈星辰声音一冷。
沈漓急忙低头,刷刷紧赶几笔,字如鬼画符。
“心浮气躁,沉下心来好好写,这张作废!”沈星辰声音冷脸色更沉。
沈漓一听自己辛苦写的要作废,这还了得,嘴一瘪就要嚎,又一想不对,现在自己已经不是人见人爱的小仙子了,失去了这么做的资格了。
只得头一扬,梗着脖子抗议道:“你这是故意欺负我!”
沈星辰淡淡瞥了他一眼:“再吵加十张。”
十张或二十张,这对沈漓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事,关系到他能不能准时吃晚饭。可怜他言轻势微,这里也没人为他撑腰,不得不在淫威下低头,任沈星辰欺负。
十张就十张!
沈漓奋笔疾书,这一写就写了半日。
期间药圃的郭家师兄来送药膳点心,见他嘴里咬了支笔手里还握了一支,写得勤勤恳恳,当即夸了一句:小师弟的字游龙走凤,颇有气势。
沈星辰顺理成章的回:他写字确实有些天份,可惜练得晚了,不然早小有所成。
本是场面上随口夸一句的郭家师兄当场无言可回,心想这灵山派当真是兄友弟恭,别家是“母不嫌子丑”,他家是“不嫌字丑”,师兄对师弟溺爱的当真是感人至深。
沈漓得了夸赞,在郭家师兄未走时还能忍得住,他一走马上得意的冲沈星辰一扬眉,要不是嘴里咬着笔,他肯定要吹上几句。
沈星辰瞪他一眼,冷冷道:“就算写得好,也要勤练!”
到最后,一共写了十二张,有两张被沈星辰判为不合格。
此时雨势又大了些,又接近黄昏,天色昏沉。沈漓边活动酸痛的手腕,边透过窗子看着外头,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喊了句:“师兄,快来看,这墙上的水痕像不像紫藤?”
沈星辰探头看了一眼,见是窗外山墙。墙体上原有裂痕,现在被雨水一打便显了出来。裂痕纵横交错,确实有几分似藤蔓错落的紫藤。
“我院中的紫藤大概谢了吧?”
看着墙上的水痕,沈漓不由想起远在灵山的那株老紫藤。他走时,紫藤花正浓。
又突然有些感怀:想他走时还是个人见人爱的少女,今后回去却是以男儿之身,若是老紫藤有灵,怕是会认不出他来。
他苦笑了一声,随即摇头将这个念头丢在了脑后,转身拿了笔去洗:反正他下半辈子只能当男人了,又何必去烦恼这些不可逆转的事情。
沈星辰就坐在他身边,沈漓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略一沉吟,沈星辰站起身:“笔先别洗,给我。”
“师兄也要练字?”沈漓不疑有它,乖乖递笔给沈星辰。
哪知沈星辰接过笔后又伸手拿起了砚台。沈漓写字不勤快,墨倒是磨得多,写完十二张字,砚台里墨汁还剩下一半。
“你站在这里别动。”沈星辰道,转身往外走去。
“师兄,你要去哪?”沈漓习惯性的想要跟上去,提起脚想到沈星辰的话又放了回去,不安的站在原地。
“你站着便好。”
沈星辰踏出房门,穿过走廊,掐了个避水诀走入雨中。
沈漓担心的哇哇叫:“师兄,你身体还没好,别吹风!”
沈星辰没有理他,几步便走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沈漓不知道沈星辰要做什么,担心的抬头又踮脚,不管如何心急,他倒是不敢不听沈星辰的话跟过去。
涉水之声从窗外传来,沈漓原本背对着窗,听到这个声音马上转了过去。
窗外,沈星辰一手执笔一手端着砚台,站在山墙前。
沾墨起笔,以山墙为纸,快速勾画出藤枝蔓叶、低垂花穗。
不多时,一株水墨紫藤跃然墙上。
沈漓突然间明白了沈星辰是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