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茶贼！
沈漓脑子里瞬间蹦出这么一句。
不管是仙门之人还是俗世凡人都好饮茶，视茶为雅之上品。谁家要是得好茶必要开“品茗会”以宴挚友亲朋。而能结出好茶的茶树也被视为珍贵之物，谁家若有一棵这样的好茶树，好茶之人肯定是要上门重金相求的。而这“茶王”必是整座茶园中能结出最好茶叶的那一株。
沈漓不信老翁祖上是那妖孽家的内室仆从，但他对茶树的来历倒是并不太怀疑，毕竟一个因犯事被逐的仆人想要浑水摸鱼带几根嫩枝走并非难事。不过，若这些茶树真如老翁所言是玉家茶王的后代，那茶王未太免言过其实。
就算他不懂品茶，也喝得出老翁这茶淡而无味，再加上水也不好，只配粗饮解渴，简直是辱了“茶王”的名头。
沈漓趴在桌子上默默腹诽，老翁又开始提玉家茶王——
“那茶王长在茶园的正中间，周围用白玉屏风围起，日夜由仙童看护以灵泉水浇灌，结出的茶清甜甘口，喝一口包除百病，喝两口强身健体，喝三口益寿延年，玉家曾以此茶招待仙游至此的仙门道君。”
一听到“道君”两字，沈漓瞬间精神起来，得意的瞥了沈星辰一眼，意思是“我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什么了”。
沈星辰默默回了他一眼，转头问老翁道：“老丈，你说的‘道君’可是两百年前我仙门的那位道君？”
“是、是，”老翁连连应声，又道，“老朽先祖可是亲眼见过这位道君的，据他传下来的说法，这位道君身高八尺，身形健硕如山，又手长过膝，眼若铜铃，声似洪钟，一句断喝就能喝得东海水倒退，是个十成十的英雄人物！”
沈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不是事先知道老翁说得是师公沈离，光听这些形容他只想得到出没于山间勾魂的山魅。再说了，手长过膝那岂是人哉。
他一笑，老者就停下了话头，面带愠色的看向沈漓，质问道：“小道长是不信老朽之言？”
沈漓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收住不敢再笑，正要道歉，沈星辰拦在他前头：“我师弟并无不敬之意，还望老丈息怒。”顿了顿又问道：“老丈，关于道君你还知道什么？”
“道君？对、对，道君！”老翁顾不上和沈漓生气，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这道君不仅人长得威武雄壮，法力更是高强，能上天入海、行云布雨，更是为东海百姓斩了兴风作浪的妖龙，造福一方！”
沈漓听得尴尬，俗世之人提起仙门中人，不外乎这句“上天入海、行云布雨”，殊不知他们在水里呆久了也会憋死，雨势连绵也会为湿衣不干而心急。
“还有呢？”沈星辰状似无意的曲指在坑洼的桌面上敲了敲。
沈漓看见他这个小动作，不由睁大了眼，又赶紧转头打量老翁。
“还有？”老翁貌似在思索，突然一拍大腿，“老朽想起来了，那道君与玉家当时的仙主娘娘两情相悦许下婚约，仙主娘娘更是以九如珠相赠，这九如珠啊……”
就是这个！沈漓猛得一握拳。沈星辰拉着他在这枯坐这些时间，想要的就是这个。
这老翁先祖或许不是玉家内室仆从，但他却知晓沈离与玉家先祖的事，更是将这事当成一种炫耀告诉了家人，并代代相传下来，直到老翁这一代。
老翁白日打渔，到了夜晚就守着祖上传下来的这几棵茶树卖茶贴补生计。这港镇，仙门中人来来往往，喝这老翁茶的仙门中人沈星辰和沈漓并非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玉胜寒因为家族密事被泄漏一事大动干戈，恨不得暗地里把仙门翻个遍，却不想祸事就出在他的家门口。他千算万算，算不到两百年前一个弃仆会将此事带出蓬莱，更想不到两百年后，这仆人会有个守不住嘴的后人！
“多谢老丈！”接下去的话沈星辰已经不想听，向老翁拱了下手，拉着沈漓就要走，却不想老翁往他们面前一拦。
腆着脸笑道：“两位仙人，老朽这茶天下难得，你们来得巧，今个早上老朽刚炒了一批，只掐最嫩的茶尖炒的，两位仙人要不要捎上一包？”
沈星辰一愣，刚想说不必，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掏出一贯铜钱递给老翁：“多谢老丈美意，请老丈取茶之后指点我们去海市的途径。”
告别老翁，沈星辰和沈漓往他指的方向走去，沈漓手里提着个茅草捆扎起来的茶叶包。
“师兄，你刚才用了‘诚言符’是吧？”刚才沈星辰屈指敲击桌面时他就看出来了。
中了符的人有时候话太多，又说不到点子上，就需要施符的人指引，帮他拨正方向。沈星辰以指击桌就是在引导老翁。
“不施符他会啰啰嗦嗦说半天。”沈星辰道。虽然这施符的做法不那么正大光明，但他给了铜钱补偿的。
“既然施了符，那这个，”沈漓举起手中的茶叶包晃了晃，“为什么他还会想到要卖我们茶叶？”
中了符咒的人只会以施符人的命令行事，沈星辰肯定是想不到要卖茶叶给自己的。
“大概是他想要卖茶叶的心思太过强烈。”沈星辰道。
沈漓惊住：“这么厉害？”
卖茶叶的念头强烈到能够冲破符咒的禁锢，实在难以想象。
“人的执念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沈星辰道，突然抬手一指前方，“海市到了。”
茅屋前，卖茶老翁正喜滋滋地收拾茶具，他背后一张黄符悄然落下，瞬间消失不见。
“那卖茶老翁为什么将茶摊开在那偏僻的地方，没有多少人会去喝茶的吧？”后来沈漓这么问沈星辰。
“你以为那老翁是什么人？”沈星辰反问一句。
“什么人？打渔的，顺便卖茶。”沈漓耿直的回道。
沈星辰摇头：“他是海市的‘开门人’。”
“什么叫‘海市的开门人’？”沈漓又问，喋喋不休让沈星辰心烦。
沈星辰眉一皱，不耐的骂道：“你烦死了，自己看书去，不准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