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原还对沈星辰在镇魔地做的事很有兴趣,毕竟“镇魔地”啊,多有气势的名字。结果,半日观察下来和他在灵山时没什么区别,除了被叫出去过一次,他一直在房里看书写字,还抽空考了交代给欢欢的功课。
欢欢打着哈欠替他碾墨,帮他添水倒茶,最后忍不住了,爬去床上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余晖满屋,欢欢神清气爽地蹦下床,伸伸懒腰,看到沈星辰还坐在原先靠窗的位子上,一手支腮一手执卷,金色余晖映照在他如玉的绝美面容上,端端一个公子世无双,误入凡尘的神仙一般。
看见欢欢起来,他那双藏着星子的双眼看过来,染着桃花汁似的嘴唇动了动:“睡得舒服吗?桌上有药圃送来的点心,去尝尝。”
欢欢松了口气,猛得扑上去,将他手里的书差点撞下去,扯着他的手臂心有余悸地道:“吓死我了师兄,我以为你要化到日光里头去了!”
沈星辰稳住书卷,腾出手来拍拍欢欢那颗乌漆漆的大脑袋,“又犯什么傻?快去吃,别妨碍我看书。”
欢欢睡觉是散了头发的,黑鸦鸦的头发披在背上,她听沈星辰的话去拿点心,站起来一转身,发尾扫过沈星辰双眼,落在了他执着的书卷上。
沈星辰心念一动,伸手捉住那缕即将溜走的调皮发丝。
欢欢头皮一紧,被扯得后仰,回头看见是沈星辰拉了自己的头发,不由抱怨:“师兄,做什么?好疼的!”
“头发更长了。”
“这是自然,它会长的嘛。”欢欢从沈星辰手里扯回头发,几步跑到外面去。她这头头发可是个宝贝,门中师姐都羡慕的很。
不一会从外间端了那碟点心回来,还没跨过门槛,沈星辰就听她在抱怨:“怎么一股药味!”
点心一共四个,是蒸的小饼子,青青绿绿的,颜色可爱但是闻着可疑。
欢欢将它们端到沈星辰面前,怀疑道:“这真的是点心?”
沈星辰放下书卷,“确实是点心,打理苗圃的郭氏师兄弟精通药理,他们做的药膳点心有滋补养身的效用。”
欢欢一听就明白了,这点心是给沈星辰调理身体用的。沈星辰身体不好,不但饮食上要注意,还不时需要药物来调理。原本还担心他出了灵山没人照顾,现在看来驻扎在这里的仙门百家对他很好。
“我去沏茶。”沈星辰吃点心喜欢就着清茶,这习惯和师傅的一模一样,欢欢曾很不解,既然爱好相同,为什么陪师傅吃藤萝饼的任务会落到自己头上。
喝了茶吃过点心,没多久竟然就有不知道哪家门下的小弟子送了饭菜过来,欢欢觉得奇怪,后来才意识到是他们点心吃晚了。点心应该是到点就送的,只是沈星辰为了等她睡醒,才迟迟未动。
菜肴一共四道,三道是欢欢爱吃的,只有一道是沈星辰惯常吃的清淡蔬菜。欢欢看着盘里青青白白的菜梗子,想起那两只卤鸭,后悔没有买三只,不然就能留一只给师兄尝尝。继而又想到奉祈,不知道此刻他在哪,吃了晚饭没有,给他的鸭子是不是吃掉了。
虽然是个鬼修,但人真的很好。欢欢给自己的胡思乱想做了总结。
在灵山的时候,吃过了晚饭,欢欢就会去师兄姐们的院子串门,不玩个三更半夜绝对不回去睡觉。她倒是没想过出来以后要怎么打发入寝前的这段时间,沈星辰也不是那种爱热闹的人。
欢欢以为大概就是两人说说话,然后就上塌一觉到天亮,没想到沈星辰丢了一卷《灵山仙风录》给她。
《灵山仙风录》记载了灵山派各代祖宗前辈们名震仙门的事迹,如果欢欢今后能做出什么令仙门百家信服的事迹她也能被写进这卷书里。但就目前看来,沈星辰是肯定能进书了,她没什么机会。
“给我干嘛?”欢欢捧着书卷强装糊涂。
“今晚我不在,你在房里好好看书,别乱跑。明早回来我考你。”沈星辰没有戳穿欢欢的心虚,边整仪容边道。
这书是灵山弟子入门第一课,只是欢欢没听而已。
“你要出去?晚上不回来?你要去哪?”欢欢脸一拉,张口就是气势汹汹三连问。大意了,竟然轻易信了他!他说有琴是挚友非情人,但他没说没有情人,只说有琴不是,不就是承认有狐狸精?!
欢欢正想质问狐狸精是谁,就被沈星辰按住了脑袋拍了拍:“别闹,我去守塔。”
就欢欢这张藏不住心事的脸,沈星辰看上一眼就晓得她肯定又胡思乱想了。
“守塔?为什么要守,那塔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有什么好守的?”欢欢不信,要去与狐狸精幽会的师兄的话都是谎言!
“你果然去过塔那边了。”沈星辰叹息一声。
欢欢一愣,嘴硬:“你又没说不能去!”
沈星辰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宛若藏了漫天星辰的双眼静静看着欢欢。欢欢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回瞪。
良久,沈星辰幽幽一笑,抬手在唇角轻轻一按,笑道:“真不骗你,我确实是去守塔,你若不信,明天可向横江求证。”
欢欢一见他按嘴角就软了,沈星辰的唇角有昨天她撞出来的伤,虽然淤血已经散去,但那一处的血色还是比脸上其它地方的肤色要深。
“有琴是你朋友,肯定会向着你。”虽然软了,但心里还是憋着气,不服。
“你过来。”沈星辰抓住欢欢的肩膀,推着不情愿的她往窗口走。
“看。”他指着窗外。
窗子没关,欢欢不由自主地抬眼一望,不禁浑身一震。
从这窗子能望见镇魔塔全貌。此时已是暮色四垂,夜色中,镇魔塔一改白日的死气沉沉,变得妖异非常,连塔身周围那些看不见的法阵都不稳的发出点点幽光。
“白天不需要守塔,但晚上不一样!”沈星辰沉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欢欢觉得他扣在自己肩头的手收得很紧。
“塔里的魔力在暴动?”欢欢问,虽然以肉眼看不到流窜的魔力,但她能感受到那些在塔里挣扎、试图寻找突破点的暴虐力量。
“一到晚上就不安份,得有人去守着,今夜正好轮到我当值。所以,现在信了?”沈星辰笑着拍拍欢欢的肩。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也去守!”欢欢雀跃道,和魔作战比打鬼修走尸牛太多了。
“过几天吧,等我把你名字写上去。”沈星辰道,让欢欢来镇魔地也是有这个打算。
“我要和你在同一个晚上守!”欢欢赶紧要求。
“这是自然,”沈星辰笑着道,无耻的指挥欢欢,“去把无错给师兄拿来。”
欢欢开心的去了,还贴心的将外衫一起带了过来,领起衣襟服侍沈星辰穿好,又帮他整理发冠和腰带。沈星辰一抬手一颔首,被服侍的心安理得。
“后头有个温泉,你可以去泡泡,但别泡太久。要是找不到,可以让小红领你去。”
临走,沈星辰想到这事,嘱咐欢欢道。小红指的当然是当初给欢欢领路的那只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