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阵河东狮吼,吓得欢欢一机灵,惊醒的同时身体失去平衡,手舞足蹈的栽下紫藤,眼看就要大头朝下,危急时刻双腿一勾,险险勾住紫藤花枝,倒挂在了紫藤上。
上下颠倒的视野里出现了十四师姐。
就在欢欢在紫藤花间睡觉这会功夫,藤萝饼已经蒸好。
十四师姐来催她给师傅送去。
“十四师姐,你就不能温柔点叫我,吓到我了。”
欢欢嘟起嘴巴抱怨着。
叫了欢欢十几次没把她叫醒,最后不得不祭出“神功”的十四师姐充满母爱的微笑,柔下声来:
“快去,别让师傅久等。”
师傅的住处满是翠竹,欢欢沿着蜿蜒小道曲折前行,此时雨早就停了,唯有湿气纠缠在人发丝衣角。风扫竹梢,竹叶上的雨滴滚落下来,钻进欢欢衣领中。欢欢缩了缩头,端着藤萝饼一小溜跑了起来。
师傅早就备茶具在山亭中等着,欢欢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双手将藤萝饼奉上。
“师傅,饼来了。”
“坐。”
师傅招呼欢欢坐到自己对面,两人隔着一方小小石桌,红泥小茶炉放在桌下,炉中松碳猩红。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欢欢强撑睡意,看着师傅煮水烹茶,一整套繁琐的步骤做下来,熟念无比,行云流水一般。
欢欢对点茶这种风雅之事不拿手,也品不出茶的好坏,这半个时辰的等待于她而言无趣至极。只能撑着头,努力不要让自己的眼皮掉下来。
她觉得每年这藤萝饼之会对师傅来说是一种仪式。至于这仪式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拉上她,欢欢还没琢磨出来。
总之,作为一个孝顺的徒弟只要师傅开心就行。
终于,一盏清澄甘碧的茶汤被一双白玉般的手放到了欢欢面前,一股滚烫的热气带着些许苦涩味直冲鼻腔,激起些微的疼痛。
欢欢揉揉鼻子:
“多谢师傅。”
“喝吧。”
师傅舔犊情深。
欢欢依言小抿一口。
还、是、那、么、的、苦!
欢欢不喜欢,但欢欢只能忍。
对面师傅已经拈了一块藤萝饼在指尖。欢欢赶紧守好自己的一盏茶,每当师傅看着藤萝饼若有所思,仿佛下一秒它就会对他说出什么天地间的至高秘密时,就说明藤萝饼之会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果然——
“欢欢,你今年几岁了?”
这个开头不太对,不过欢欢还是依言回答:
“十六。”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去年才授的剑,今年还能是十四不成?
就算咱们是修仙的,也要遵守自然规律不是?欢欢认真的盯着冒热汽的茶,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逼逼个不停,不这样做,她要被每年一度的藤萝饼之会无聊疯,所以这不是欺师,这是苦中作乐!
“两百年前,我们门派有位前辈……”
来了、来了!这才是师傅正确的打开方式。
从想当年开始,把门派那段光耀历史说一遍,每年都这样、每年都这样!除开不记事的那几年,欢欢至少听了十遍了,整整十遍啊!
要不是知道师傅身体强健、耳聪目明,不存在任何隐性的、显性的,老年健忘的先兆;或者是正在病程中的老年性记忆力减退疾病,欢欢真的已经为这整整十年的荼毒找到了借口。
没错,面前这位仙门人称灵山真人,貌若明月,仿佛刚过弱冠之年的掌门师傅实际上已经232岁芳龄。在现在的仙门可以称得上是屈指可数的高龄老人。
不仅如此,灵山门中十六师兄之上的师兄师姐们,也是年超百岁的老人家,像可爱可亲的十四师姐,看起来不过是豆蔻年华,却也已过二百岁。幼小入门的欢欢刚知道她真实岁数的时候,吓得两夜没睡着,就怕这群老妖怪半夜来把自己吃了。
“他是师傅您的师傅,也就是我的师公。”
欢欢赶紧“我知道我知道”的下去,以示之前有认真听讲。
“呃,对,是你的师公,他老人家……”
欢欢心直口快的插话:
“他不老,他死的时候才22岁。”
师傅看了管不住嘴的欢欢一眼:
“师傅他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名满仙门,和前代掌门、他的师兄并称双璧。”
欢欢盯着茶盏,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师傅啊,现在双璧双杰双雄双雌满地跑,是个两条腿的人都能弄个这种头衔吓唬人,已经不值钱了好不好,您提起时就不要一脸骄傲了。
信不信我和十六师兄弄个灵山双霸给你看!
“师公和前掌门真厉害。”
欢欢还是很尊师重道的,不管内心如何逼逼,恭维话还是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