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吉特一个人在房里等消息,焦躁得一会儿坐下一会儿起来,一会儿又来回踱步,搞得旁人都没有睡好,但也没人敢过来质问。
不知道这样折腾了多久,天都蒙蒙亮了,外头终于有了动静。
何吉特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自己派出去的那些暗卫回来了,只不过动静有点大,踩得木质楼梯咚咚作响。
……动作这般毫不遮掩,难道是得手了?
何吉特一晚上喝了好几壶酒,这会儿兴奋得脸色涨红,心里想着那个男后慑人魂魄的脸,忍不住想要亲自出门相迎。
结果刚踏出房门,便瞳孔骤缩。
回来的不是他暗中带来的那些死士,而是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殷锦衣卫。
为首的锦衣卫身穿大红飞鱼服,斜跨绣春刀,一张冷脸凶神恶煞,将手中的牌子往何吉特眼前一怼:“锦衣卫指挥使秦徵,请西域王过北镇抚司一叙。”
何吉特心头一凛,北镇抚司是锦衣卫的老巢。
那眼前这个便是小皇帝手下的恶犬头子了……
何吉特涌上脑袋的澎湃热血瞬间全部褪去,连酒意都霎时醒了七八分,脊背更是一阵阵发凉,黝黑的脸颊也抽了抽:“本王乃前来朝贺的贵宾,这天还没亮你就敢擅闯,这就是你们大殷的待客之道吗?”
秦徵挺胸昂首,不卑不亢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大殷的待客之道是用来待客的,对待你这种意图行刺陛下的凶徒,本指挥使现下已经很客气了。”
何吉特挣扎道:“你胡说,本王何时行刺你们大殷皇帝了?”
秦徵闻言脸上的笑又冷了几分:“你的手下皆已被俘,且对行刺之事供认不讳,经太医辨认,那用来行刺皇上的利刃上涂抹的,正是西疆独有的狼毒——来人,把西域王带走,押入诏狱!”
一个时辰后。
秦徵进宮面圣。
庚辰宫里却一派祥和,没有半点被行刺过的痕迹和气氛。
穆溪知和殷无殇相对而坐,一边饮着茶一边听着秦徵汇报审讯结果。
“……那些刺客齿间都藏着毒囊,想来应该是死士,被抓到之后却没有立刻咬破,进了诏狱根本也没用动什么刑就全都招了。”
殷无殇微微颔首:“秦卿这趟差办得不错。”
秦徵连忙道:“陛下谬赞了,此番还是陛下那一招失心散用得实在是高明,才使得何吉特自投罗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定他的死罪。”
穆溪知听得一愣一愣的,转头看向殷无殇:“什么失心散,还有,你要杀何吉特?”
“既然两国交战已成定局,我为何还要放虎归山?你之前说我泱泱大国不能随便斩杀前来朝贺的使臣宾客,否则会落人口实引起周边小国的动荡不安,所以我就让人给那个何吉特下了点失心散,让他暴躁癫狂,激起他心底最深处的贪婪和欲望,令其为达目的不计后果做出疯狂的行为。”
殷无殇说着笑了笑,“你看,他这不就将把柄自己送到咱们的手里了吗?”
穆溪知:“……原来这都是你策划好的?”
竟然一个字都没向他透露。
看来殷无殇这几年的龙椅没白坐,已经足够沉稳睿智,也足够狡猾狠辣了。
殷无殇握着他的手指捏了捏:“你别多心,我没告诉你,是因为你的性子太过清正,若是知道了我的计划定然要劝阻,我不想放过何吉特,也不想惹你不开心。”
穆溪知点点头:“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殷无殇猜的没错,若是他提前知晓,是肯定要劝阻的。
失心散的确有使人易燥易怒放大心中妒恨执念的效用,但若是心志坚定之人,即便受到些许影响,也能保持清醒和理智。
如果何吉特发现异常,察觉自己被下了药,再将事情宣扬出去,事情将很难收场。
毕竟那些外来宾客的饮食都是驿站提供的,就算想推卸责任都不能。
到时那些外来的使臣国主人人自危,恐怕就要拧成一股绳对大殷群起而攻之了。
所以殷无殇的计划说白了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留下的是何吉特的性命,赌输了,留下的就是一堆麻烦。
不过所幸,赌赢了。
所谓擒贼先擒王,没了何吉特这个头狼,即便西疆人再骁勇善战,士气肯定也会消减不少。
秦徵说了个大概,便将口供呈了上来。
穆溪知端着茶盏凑过去站在殷无殇的身边一起看。
不过只看了两眼,就忍不住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因为何吉特的供词实在是不雅。
不但大骂殷无殇缺德阴损生孩子没屁眼,还说要摘了殷无殇的那玩意让他当没根的活王八……
殷无殇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话,周身的寒气蹭蹭往外冒,俊脸冷得简直快要结出冰花来。
穆溪知原来只觉得何吉特粗鲁蛮横自大张狂,现在却觉得何吉特整个人都是扭曲变态的。
那些供词看着虽有点恶心,但也有点逗乐,他凑到殷无殇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笑着道:“陛下,何吉特竟然如此惦记你的大宝贝,莫不是他原本属意的人是你?”
殷无殇:“……”
压着心里的怒意,平心静气的将口供丢回给秦徵,“再审,下次口供你亲自录,注意详略得当些。”
秦徵:“微臣遵旨。”
何吉特的供词他看过,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收起口供便行礼告退。
穆溪知道:“秦大人,本相正好要去东宫给小殿下授课,咱们一道走。”
但是没等他迈步,就被扯住腰封拽了回去。
殷无殇长臂相扣将他困在怀里,漆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很认真地对他说:“都是你的。”
穆溪知不明所以:“……什么?”
殷无殇眼底浮起一抹似笑非笑:“无论是我的人,还是我的大宝贝,都是你的,也只想要你惦记。”
穆溪知:“……”
他现在腰要酸着呢,一丁点儿都不想惦记。
掰开箍在腰间的手,正色道:“这青天白日的,陛下请慎言。微臣要去给小殿下授课了。”
“不急,等尚衣局的人过来给你量了尺寸,我陪你一起去东宫。”殷无殇亲着他的脸颊道。
穆溪知不解的问:“夏衣不是前两日刚做完么,又量尺寸干什么?”
“自然是给你裁制嫁衣啊。”
殷无殇抓着他的手指缓慢的揉了揉,“我的皇后。”
穆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