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垂着眼眸轻蹙了眉,之前吐完那口血耳朵里就一阵阵嗡鸣,殷无殇的声音低沉模糊,是以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方婉晴瞥了眼那个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姿势的男人,忍不住朝殷无殇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用与表情极不相称的温柔语调道:“自然是贵妃更合适些,穆相毕竟是一品大员,等闲位份怕是辱没了他。”
这回穆溪知彻底听清了。
他倏然抬头,脱口质问道:“皇后你说什么?”
未等皇后开口,殷无殇便冷眼朝他看过来,语气淡淡的道:“穆卿,你放肆了。”
穆溪知也知自己刚刚的质问有犯上之嫌,于是也没有辩驳,直接跪了下去:“微臣知罪。”
“下不为例。”
听起来像是没有继续怪罪的意思,但也没叫他起来。
而皇后似乎对殷无殇的态度很满意,眉眼含笑的朝皇帝伏了伏身:“那臣妾先告退了。”
然后便离开了御书房,经过他身侧的时候还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天寒地冷,穆相莫要跪坏了腿。”
穆溪知没心思去管她是嘲讽还是幸灾乐祸,门一关上便豁然起身,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坐在御案后面的男人:“方才你们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殷无殇已经换下了朝服摘去了冕冠,露出了那张风华冷俊的脸。
薄唇勾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既然丞相的位子你看不上,那朕就给你封个妃,省得你总惦记着跑。”
穆溪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竭力压抑着恼怒的情绪:“你是不是疯了?”
殷无殇起身上前,漆黑眸底怒火猩红,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我疯,也是被你气疯的!”
“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非要离开?”
“十年相伴,都换不来你一句真话吗?”
“今日若不说清,信不信我就让你永远再踏不出宫门半步?”
殷无殇身高九尺,高出他半头有余,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穆溪知仰着头,在对方咄咄逼人的质问里节节败退,顷刻间眸光复又凛冽顿生,一把挥开捏在自己下巴上的那只手:“殷无殇,我现在不是质子,亦非你的禁·脔,由着你想关就关。”
殷无殇冷声一笑:“那朕就即刻下旨昭告天下,封你为妃,将你名正言顺的关在宫里。”
“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封个男妃来折辱他,还不如直接给他个痛快。
四目对峙,谁都不肯低头。
良久,还是殷无殇先打破了僵持的死寂。
喉间滚出一声低低的沉笑:“你想死?那我就杀了所有人给你陪葬。你那个小侍卫,今年才十六岁吧?”
穆溪知没想到殷无殇会拿穆怀来威胁他,一时气急脱口便道:“你如今身边娇妻美妾如云,为何还要囚困着我不放?”
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话有不妥,果然,下一刻便见那人清寒的眼眸里仿佛一瞬间冰消雪融,甚至还漾出点笑意:“溪知,你这是醋了吗?”
穆溪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睁开眼睛,直视着那双曾令他无比沉迷的眼睛,语调缓慢却无比清晰的道:“我只是倦了,腻了,不想再继续跟一个男人厮混,想回云国娶妻生子。”
“你不是想听真话吗?这就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