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荡一荡的热水从桶沿溢出,哗哗地流向地面。
穆溪知感觉自己要散架了,要融化了,要死了……
他手指抓着桶沿,又滑进水里,最后在殷无殇的脖子胸膛上上挠出了好几条血痕。
桶里的水被弄脏了,殷无殇又叫李忠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像从前的每次一样,用湿布巾给他擦拭身体。
穆溪知没有睡着,但是却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眼神不对就惹得殷无殇再次兽性大发将他压着再滚一遭。
那他可能真的会死掉。
也不知道殷无殇这次是发的什么疯,一晚上都几次了,精力还这么旺盛……
穆溪知一边腹诽一边装睡,然后装着装着就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翌日下午,穆溪知睁开眼睛动了动,清逸的眉宇顿时皱了起来,浑身每一块骨头都酸疼得厉害。
他转动脖子环视了一圈屋子,并未看见半个人影,这才放心的坐起身掀开被子,却发现身上并非光溜溜的,而是已经穿好了寝衣,就连系带都系得归归整整的。
算这个混蛋还有点良心。
他费了些力气才爬起来,忍着身上的酸疼自己穿好了外袍,只是每动一下就忍不住要倒抽一口凉气。
外头传来小娃娃欢快无忧的笑声,他抬头朝窗户望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
这场连绵了将近一个月的春雨终于停了。
他下地走过去推开窗户,久违的日光从窗口倾洒进来,让他感觉身上的酸疼都消散了几分。
他住的这桩院子建在半山坡上,地势较高,从窗口望出去便能看到半山的景色。
一场绵长的阴雨过去,只见山体翠绿,郁郁葱葱,院子的西南角上尤其热闹。
他顺着声音定睛瞧了瞧,看到几个神医谷的小弟子在挥动镐头,似乎正在往地里种着什么,就连徐顺和殷少恒也跟着一起在忙活。
安居乐业,生机勃勃,无忧无虑的笑声……他觉得这就是世上最美的美景。
也没惊动旁人,他就着净盆里已经微凉的水洗漱了一番,然后也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里。
红日西坠,明亮耀眼,一伙人播种栽苗忙得热火朝天,看得他都想过去参与一下。
但刚走出两步,徐顺就眼尖地看到了他,连忙快步朝他跑了过来,“主子,您起来啦,饿不饿,现在用膳吗?”
穆溪知停住脚步,望了眼正撅着屁股不知道是在播种还是在栽苗的殷少恒,笑着道:“等一会儿再说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先晒晒太阳。”
太久没见到日光,他都感觉自己的身上快要发霉了。
“那也好,反正饭菜一直都热着呢,随时都可以吃。”
徐顺朝他的脖子看了一眼,“主子,您……
穆溪知看着他,“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徐顺犹豫了一下,又纠结了一下,最后只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您今日的衣裳穿的有点薄,虽说这天儿也放晴了,但山风还是有些凉,我还是去给您拿件外氅吧。”
主要是衣领太低,脖子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全都露出来了。但自家的主子的脸皮薄,他又不好直接提醒。
外氅领子高,能遮住,又省得主子尴尬。
穆溪知点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有点凉。”
徐顺立刻转头将殷少恒喊了过来,让小家伙绊住主子的脚,免得主子走过去再被那些药王谷的弟子们看到,然后才快步朝屋子跑去。
殷少恒举着两只泥巴手乐呵呵地跑过来,“爹爹,徐顺说你出去办差累坏了,不让儿臣去吵你,那你现在歇好了吗?”
“……”
想到真正把自己累瘫的原因,穆溪知不禁脸颊有些发热,连称呼也没心情给纠正了,微笑着蹲下身,先给殷少恒拍了拍衣裳上沾的泥土,然后拿出帕子一边给他擦了擦汗津津的小脸蛋儿,一边道:“嗯,歇好了,你这两日书背得如何……”
“哎呀爹爹——”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殷少恒惊恐的声音打断,指着他的脖子道:“你这脖子怎么啦?是被虫子给咬了吗?”
“……虫子?”
夏日未至,哪里会有什么虫子?
穆溪知敏锐的觉察出不对,刚才徐顺好像也一眼又一眼地往他的脖子上瞄来着。
恰在这时徐顺也抱着外氅出来了,穆溪知伸手接过来,也没穿上,吩咐徐顺带着小殿下再玩一会儿便转身回了屋子,然后拿起桌上那块平时从来不用的铜镜,仔细照了照。
这才发现,在他耳后的那块脖颈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吻痕,还有好几处牙印。
他的肤色本来就白,平时不小心碰一下划一下都特别容易留下淤痕,须得好几日才能消得下去。
而现在他脖子上这些,层层叠叠,青青紫紫,要想全部消退,还不得十天半个月?
一想到刚刚自己差点顶着这一脖子痕迹走到人前,穆溪知便觉得眼前一黑。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心里骂了一声:不做人的狗皇帝。
怪不得不等他醒来就急急忙忙的跑走了,原来是做了亏心事怕他发火啊。
正气恼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穆溪知急忙放下铜镜,抓起外氅套在了身上,又特意拽了拽领子。
只是动作的幅度有点大,抻得身上一阵酸疼,忍不住又是皱眉又是倒抽凉气,直到外面的人进来才勉强恢复正常的表情。
来人是李忠,一进门就笑呵呵地道:“相爷,皇上让奴才来接您,过去那边一同用晚膳。”
把他祸害成这样,还有脸让他过去陪着吃饭?
他不想对无关的人甩脸子,而且李忠还被他连累得受了发罚,于是扯出一抹淡笑,“你告诉皇上,我这几日都不过去了,就住在这边给小殿下授课。”
“……”
李忠脸上的笑僵了僵,心道皇上这回看来是真把相爷惹生气了,但也不怪相爷生气。
昨夜他跟徐顺守在门外,屋里头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足足得有两个时辰才消停。
就皇上那体格,别说相爷还是个男子之身,就算是个女子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