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见对方神情似有低落，心里微微叹气。
殷无殇自出生便被封为太子，被众星捧月的长大，骨子里都透着浑然天成的骄傲。
在殷无殇的心里，能被他主动要求伺候，那都得是祖坟冒青烟才能得到的殊荣，而自己却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他，面子上肯定下不来。
想了想，然后亲手盛了一盅汤，放到殷无殇的面前，道：“夜冷风寒，喝点热汤暖暖身吧。”
殷无殇黯然的眸子忽然亮了亮，“你真的让我喝这个？”
刚刚那个叫秀儿的小丫头报菜名的时候虽然声音跟蚊子一样小，但他却听得清清楚楚，这汤叫十全大补汤。
这汤里都放了什么不言而喻，至于作用就更不必多说。
穆溪知不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闻言失笑道：“一盅汤而已，有什么真的假的。”
“那我可就真喝了，待会儿你可别后悔。”
殷无殇说完便端起汤一饮而尽。
穆溪知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人为何今日说话总是没头没尾的。
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很快便用完了晚膳。
李忠很有眼色的端上了两杯茶。
穆溪知看着慢悠悠喝茶的殷无殇，问：“你今日来，可是有事？”
不然以殷无殇的脾气，是绝不会去而复返的。
殷无殇吹了吹浮在水上的茶叶，浅浅抿了一口：“自然是有事的。”
穆溪知看了看窗外高悬的明月，催促道：“那你说吧，天色已晚，再耽搁宫门就下钥了。”
殷无殇往椅背上靠了靠：“下钥就下钥，我原本也没打算回宫。”
穆溪知蹙起眉头：“那怎么行，明日又不是休沐日。”
以往殷无殇每次来，都是在休沐日的前一晚，这样可以避免他第二日还要腰酸背痛的还要在清晨里爬起来去上朝。
殷无殇风轻云淡的道：“来之前我已经让李忠通知百官明日早朝延到午时，今晚你就安安心心的与我度个良宵。”
穆溪知：“……”
他气笑：“就为了那点子事儿，你至于吗？随便更改上朝时间有违祖制。你就不怕御史们弹劾你？”
殷无殇满脸的不以为然：“那我正好让那帮老头回家养老去。”
自他登基以来，那帮言官恨不得天天挑他毛病，任命官员他们要管，立后封妃他们也要管，殷无殇早就已经烦透那帮罗里吧嗦的老头子了。
穆溪知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你还真是，有当昏君的潜质。”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殷无殇闻言也不恼，“所以，端方高洁的穆相，可愿意收留我这个昏君一晚？”
穆溪知望着对方希冀的眼神，迟疑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明天就要走了，此一去或许便是永诀，清醒克制了这么多年，这一刻忽然就不想再坚持了。
殷无殇展颜，立刻起身拉着穆溪知的手往厅堂外面走：“那咱们现在就回房睡觉去。”
院子里的侍卫们齐刷刷地抬头望天。
就连李忠都低下了脑袋肩膀抖动，一看就是在偷笑。
穆溪知闭了闭眼，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