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迫于皇帝陛下的淫威,最后还是将自己听到的一切如实说了出来:“其实当时奴才听得也不是那么真切,相爷的声音很低,还断断续续的,大概的情况像是,相爷一开始并不想……侍寝,但是拗不过皇上,所以后来就……”
李忠艰难的说完,忍不住问道:“皇上,奴才斗胆问一句,您这一起来就询问这些,是相爷生气了吗?”
殷无殇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才哑声道:“朕又把他弄伤了。”
李忠:“……”
行房的时候会弄伤哪里不言而喻。
可是怎么就把人给弄伤了呢?
是怕相爷心里的疙瘩还不够大吗?
心里不由得几分恨铁不成钢,但语气上还是保持着身为奴才该有的分寸:“我的皇上啊,就相爷那么弱的身子骨,您多少也得悠着点儿啊。”
男子跟女子不同,相爷前儿夜里才刚侍完寝,昨儿夜里又……这不伤着才怪。
殷无殇倚在冰冷的石壁上,望着洞口外雪天清冷的白光:“李忠,你说朕好不容易才将他找回来,如果他再一气之下抛下朕,带着徐顺走了怎么办?”
那也是你活该!
谁让你没轻没重的。
又不是毛头小子,怎么就这么……
唉,这个主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李忠看着自家主子惆怅的眉眼,还是斟酌着劝慰道:“以奴才愚见,相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您昨天是被药瘾控制,他应该不会真生您的气的。”
殷无殇没有说话。
因为他恍惚记得穆溪知昨晚是想要跟他讲道理的,但是不讲道理的那个人是他。
李忠见他不吱声,小心翼翼的又问:“难道相爷已经说了,他要走吗?”
那可就不好办了。
相爷看着斯斯文文的,执拗起来也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
殷无殇语气淡漠而黯然:“他还没醒来,我还不知道。”
李忠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带了点笑容:“皇上您先别着急,或许相爷根本就没想要跟您生气呢?”
“那若是生气了怎么办?”
李忠:“……”
生气了就哄呗还能怎么办?
这时帷幔里头突然传出声响,殷无殇忙转身走了进去,一抬头就看见原本睡着的人,正坐在石榻上,一手按着自己的后颈,低头左右慢慢地摇晃着脑袋。
殷无殇微微一震,脚步也跟着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迈着长腿走到榻前,俯下身柔声唤着他的名字:“溪知。”
穆溪知停下活动筋骨的动作,抬起凤眸,淡淡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殷无殇心里的慌在对方这神色淡淡的沉默里一下翻倍的增长。
他伸手摸了摸穆溪知苍白的脸颊,低声道:“溪知,你同我说句话好不好?”
就算是打是骂,也好过这种无声的凌迟。
穆溪知静静地看着殷无殇的脸,虽然依旧很苍白,眼下的乌青也很重,但精神看上去已经比昨天晚上好了许多,起码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看完了脸,又垂下目光瞥向他的手腕,纱布上透出星星点点的血迹,已经干涸。
昨晚包扎的时候已经不流血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折腾的。
穆溪知心里气得冷笑,伤成这幅德行还要折腾,他真是低估了这男人骨子里那点兽性了。
他故意忽视掉对方眼底的不安和紧张,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问:“什么时辰了?”
殷无殇微微怔了下,随即回答:“快到午时了。”
穆溪知打了个呵欠,掩口的动作都牵引出身体的酸疼,全身的骨头都酸软得像是散了架一样。
“都这个时辰了,难怪有点饿。”
昨晚他连晚膳都没用,又是惊吓又是心疼,最后又被折腾到凌晨……
想想就气。
殷无殇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脸,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道:“李忠熬了粟米粥,或者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李忠这就去找人做。”
穆溪知微微蹙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徐顺呢?有没有来过?”
殷无殇顿时露出警惕的表情:“你找徐顺干什么?”
是要走吗?
穆溪知抚了抚额头,“昨晚回来的时候,我以为谷里来了刺客,就让他带着小殿下藏在谷口等我派人去接他……但是我竟给忘了。”
都是被殷无殇这个混蛋给闹的。
殷无殇抓住了重点,蹙眉问:“小殿下?哪个小殿下?”
穆溪知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除了殷少恒,陛下还有别的皇子吗?”
殷无殇:“……”
“没有,绝对没有。”
提起这事穆溪知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既然养了那个孩子,那就上点心好好养,你把人丢在别院跟那几条毒蛇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
殷无殇:“毒蛇?你是指夏筝?”
穆溪知冷笑:“看来是真的清醒了,不但名字记得清楚,还叫得这么亲热。”
殷无殇:“我没有……我不是……”
穆溪知皱眉打断他的话,颐指气使的道:“你马上派人去看看,甲二那个棒槌有没有把人带进来。”
殷无殇:“好。”
然后立刻转身大声向李忠传达的了相爷的话。
穆溪知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下,又道:“你把我的衣裳拿过来,我要沐浴。”
殷无殇又“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去木箱里翻找出一套自己的寝衣递给他:“你那套脏了,不能穿了。你先穿我的,一会儿我再叫人给你送套干净的过来。”
说完将脚边那团被撕成一团破布的白色锦袍往旁边踢了踢。
穆溪知看着他,漆黑的眼底渗出一层嘲讽的冷笑:“我看还是别送了,免得皇上一个不高兴再给我撕了,平白糟蹋了那些好衣裳。”
殷无殇:“……我不是故意的。”
穆溪知眉眼未抬,不搭理他。
“我昨晚是被药瘾磨得脑袋不清楚,真的不是有意的。”
穆溪知依旧板着脸不为所动。
“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穆溪知看到对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头的火气终于消退了几份,但也没说原谅,只是伸手接过了寝衣披在身上,然后便将双腿垂在榻边准备站起来。
结果一只脚刚落在地上,他就感到身上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袭来一阵猝不及防的疼,双腿也酸软的使不上力气,人直接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