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殇看着穆溪知脸上那抹分不清是狡黠还是嘲讽的笑容,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接着条件反射一般的直起了身体,:“我没有。”
穆溪知长长的做了一个深呼吸,殷无殇那双手实在是太有力了,他感觉自己的右肩已经快被按瘫了。
先坐起身抬起胳膊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肩膀,才重新看向殷无殇:“我只不过是嘴上说说,你就已经气成这幅恨不得杀了我的模样,那你在派人前来送那道中宫有喜的圣旨时,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或者说,你想过我接旨时会是什么心情吗?”
殷无殇抿唇,梗着脖子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先拿灵心灵意来气我,我才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
穆溪知点了点头,“没错,以牙还牙一贯是你的行事风格。我前脚要辞官,你后脚就举行了封后大典,还下旨命我去观礼,我刚请旨赐婚,你随后就让皇后有了身孕,还特意派人来刺激我一下。在打击报复这件事上你兵贵神速,我甘拜下风。但我也毫无怨言,因为这都是我自找的。”
殷无殇一怔,似是不能理解穆溪知为何要做这番剖白。
穆溪知看出他的疑惑,于是继续道:“之前我跟你说,我离开你是为了护你圣誉,怕你青史留污名。你觉得这不是真正的原因,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的确不是真正的原因。”
殷无殇:“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穆溪知淡淡的笑了笑:“我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你得先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殷无殇:“……”
原来绕这么大个圈子,在这儿等着他呢。
可是被自己亲娘和舅舅反叛,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莫大的耻辱,还让他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他不想让人觉得他可怜,更不想借此博取同情,所以他不想说。
“我已经说过了,无事发……”
不等他说完就被穆溪知打断:“既然如此,那陛下慢走,昨夜辛苦陛下为臣解药,今夜陛下就好好休息,明日早点启程,别耽误了春巡。”
穆溪知说完便面朝里侧身躺下了,然后睁着眼睛开始等。
他了解殷无殇,最怕他说半句留半句的吊胃口,从前每到这种时候,殷无殇都会死缠烂打的把后半句从他嘴里挖出来不可。
但这次殷无殇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纠缠,只是盯着穆溪知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便转过身走了出去。
而他并不知道,在他转身的时候穆溪知也跟着翻过了身,看着殷无殇屈尊降贵的亲自扛起了崔太医,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一步步走向门口。
然后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穆溪知突然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他捂着灼烧的胸口伏在榻边,五内具焚的痛楚瞬间如火海将他淹没。
榻边矮几上的茶早就冷了,他胡乱的抓起来就往嘴里灌了一口,想压一压胸口不断翻涌的甜腥血气,结果却被呛得咳嗽起来。
殷无殇刚将昏厥的崔太医从肩上卸下来交给李忠,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他脸色顿时一变,立刻转身跨上台阶,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