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脑中晃过一张张熟悉的脸。
除了母妃,他生命里最最珍视的那几个人,对他不是抛弃就是利用。
当年云国战败往大殷送质子时,从小最疼爱的他的父皇为了皇兄舍弃了他。
而当他十年为质期满,小时候那个对他兄友弟恭照顾有加的皇兄,因为疑心竟想要杀他。
现在就连殷无殇也怀疑他,或许还想用母妃来威胁他。
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恶事,这辈子老天要这般惩罚他。
他离开云国十年,对父皇的心凉和对穆若寒的恨意已然没有那么强烈。
真正让他感觉剜心剔骨痛不欲生的,是殷无殇。
这十年的过往仿佛是一场美梦,又像一个魔咒,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然后又在他笑得最幸福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
一夕之间,仿佛整个世界都灰暗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
太痛苦了。
这样的痛苦,他不想再经历……
“相爷,相爷——”
穆溪知猛地睁开眼,终于在徐顺的呼唤中醒了过来。
“相爷,您这是怎么了?怎的出了这么多汗?”
穆溪知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湿漉漉的,额头鬓角都有汗珠唰唰的滚落下来。
但他根本顾不得这些,一把挥开徐顺给他擦汗的手,起身走下床榻赤着脚就往外跑去。
可是还没等跑到门口,便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接着便不断的往出呕血。
徐顺吓死了,直接破了音:“相爷——”
他跑过去将人扶起来,却被穆溪知一把抓住手腕,道:“我要见皇上,扶我去见皇上……”
短短一瞬间,穆溪知的脸色已经从苍白逐渐发青,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嘴唇全是鲜红的血,一身被汗水浸湿的白色中衣斑斑点点的溅满了血迹,看着就像是刚才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徐顺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相爷,您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小的啊!您先回榻上躺下,奴才去找崔太医……”
“我不要找太医,我要见皇上!”
穆溪知声嘶力竭的低吼着:“我要见殷无殇!”
徐顺只好道:“那您在屋里等着,小的这就去请皇上过来,外边下着雨,您这身子可淋不得雨啊!再说皇上走得快,能更快些过来……”
穆溪知听到这里一把推开徐顺:“那你快去,就跟他说……说我快要死了,让他过来见我。”
“相爷,小的先扶您回榻上,然后马上就去。”
徐顺看他摇摇晃晃仿佛站都站不稳,又上前来扶他,结果又被穆溪知推开了,冲徐顺吼道“我自己能走,你快去,去啊!”
徐顺没法,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穆溪知踉踉跄跄的回到榻边,用沾满血迹的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镶嵌着好几种宝石的华丽匕首,紧紧的握在手里,然后腰身直直的坐在榻沿,抓着匕首的双手搁在膝盖上。
双目定定的盯着门口,努力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今晚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惜从殷无殇手里把母亲救出来。
若母亲有个万一,那他跟殷无殇之间,就只剩下不死不休这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