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信宫的宫女太监都换上了一批,特别是能进出长秋殿的、近身服侍容清禾的,更是一层又一层的选拔,最终挑了几个身世清白,做事勤快,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方忻端着药走进来,把药搁下后道:“今早有人来禀告,刘太妃死了。”
容清禾端起药碗,拿起勺子在碗里转动,似乎毫不在意。
见此,芷琴问:“怎么死的。”
方忻道:“听来的人说,刘太妃误触陵墓中机关,死于乱箭之下闻声进去检查的人都被吓坏了。”
容清禾看着尚在冒热气的汤药,实在下不去嘴,道:“齐穆言知道了吗。”
方忻道:“陛下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陛下觉得是刘太妃故意扰了先皇的安眠,龙颜大怒,若不是礼部诸位大臣拦住,怕是就要下旨把刘太妃的遗体丢出去了。”
容清禾道:“哦。”
方忻又道:“其实奴婢说句私心话,刘太妃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这容清禾倒是有些好奇了,问:“为何这样说。”
方忻道:“先皇还在时,刘太妃还算宠,但因没有子嗣,便心生怨恨,嫉妒那些有孩子的嫔妃,常常惹得先皇不悦,还动过心思想谋害陛下。甚至还说过冒犯先皇后的话语,最后先皇被气病,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被她和那些太妃给闹的。”
容清禾捏勺子的手微微用力,不久后又放松力道,像是想明白什么了。
先皇陵墓还尚未关闭,里面的机关怎么可能打开,说刘太妃误触陵墓内的机关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罢了,她到底怎么死的,怕是只有齐穆言清楚了。
若像方忻说的一样,齐穆言到现在才处置她已经够宽容了,若有人敢说冒犯她母后的话,她非当场处置了那人。
容清禾犹豫再三,捏住鼻子想把药灌下去,但舌头才碰到那苦的发涩的汤水,差点没吐出来。
方忻急忙去拿茶水给容清禾漱口。
芷琴现在容清禾身侧,替她抚背。
芷琴怪嗔道:“公主,这药再难喝您也得忍着,您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体质过硬的少女呢,生病了就应该乖乖吃药,您喝一口吐一口怎么行。”
容清禾一盏茶喝下去,嘴里的苦味算是消了一丝。
容清禾吐吐舌头道:“你自己尝尝这药有多苦,你就不说我了。”
容清禾端起药碗又放下,那味道还在她舌尖缠绕。那种噩梦般的味道,是她喝过所有汤药中最难喝的一种。
苦非苦,涩非涩。
太医知道她怕苦,喝不下去,于是很“贴心”的在药中放了些蜂蜜,结果就是一碗汤药,三种味道。
蜂蜜味并未把药本身的味道遮掩下去,反而融合在一起,更怪了。
长秋殿新换上的守门宫女走进来,道:“容娘娘,殿外有一位姑娘求见,说是田太妃的外甥女,还说与您是旧识。”
容清禾脑海中映出一个身影,就是她落水那日,坐在田太妃身侧的那位姑娘。
容清禾嘴角噙笑,“让她进来吧。”
长秋殿外,苏清悯得到准许后,提着食盒走进殿内。
容清禾眯眼看向来人,米色暗花立领搭配着淡绿色妆花马面裙,发髻由一根裙子同色系发带绑起,发间只有几多绒花装饰。她身上的装饰也很简单,颈部一个牡丹花样流苏璎珞,腰间挂着一个荷包,除此之外便再无装饰之物。
苏清悯容貌算是比较出挑,眉眼间仿佛天生就带着温婉谦和,让人看起来很舒服,属于婉约一类的美人,配上今日的打扮,更是显得她秀美脱俗。
她盈盈走至容清禾身旁,行礼,“臣女苏清悯,见过容娘娘。”
得到容清禾准许的命令后,起身乖顺的站在原地。
苏清悯看着容清禾那碗尚未喝的药,轻笑一声,道:“臣女来之前就猜到容娘娘此时应该还未喝药,也知道您畏苦,便带了一些点心过来,你喝过药后嘴里发苦,正好吃些甜食压压苦味。”
苏清悯称呼她用的是“你”字,而并非敬称。
容清禾笑道:“免了,我不需要。”
苏清悯似乎有些伤心道:“容娘娘是嫌弃臣女带来的点心,还是嫌弃臣女。臣女不知容娘娘的喜好,便自己做了几道拿手的点心,不曾想惹了容娘娘厌恶,是臣女的错。”
容清禾就看着她表演,这可比那个叫田羽的好太多了。
容清禾还想继续看她演下去,看看她还能演出个什么花来,却听到苏清悯说:“臣女也给陛下做过,明明陛下挺喜欢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却……”
容清禾差点笑出声,道:“苏小姐,我提醒你一下,咱们没那么熟,不要‘你’啊‘我’的,没规矩。”
苏清悯脸上微红,似乎被容清禾说的有些羞愤。
容清禾又道:“还有啊,齐穆言不喜欢吃甜食。”
此言一出,苏清悯更是窘迫。
容清禾看着那碗药,终于下定决心,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漱口、吐水一气呵成。
苦甜夹杂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呛得容清禾眼泪差点没流出来,但她却生生忍住了,面上毫无异常。
见此,苏清悯道:“上一次见到容娘娘还是七年前在夏国,当时你……您还是高高在上的夏国公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臣女,但臣女目光时刻都在你……您身上,也清楚记得您怕苦嗜甜。”
她看着容清禾,面上闪过一丝恨意:“臣女对您的了解还在七年前,以至于连您不怕苦了也不知道。没想到七年的时间,一个人的变化居然能如此之大,您从夏国公主摇身一变成了陛下的宠妃……”
容清禾满眼含笑的望着她,道:“但你的变化似乎不大,昔日是姜国的摄政长公主之时,你见到我得行礼问安,如今你的身份……无所谓了,见到我还是要行礼问安,我都有些好奇,你这样是不是很累啊。”
她以前确实见过苏清悯,当时她认识齐穆言没多久,听说是一路跟着齐穆言,从姜国走到夏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