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夏此安被吊了几个时辰,已然晕晕沉沉时,寒辰的人才出来。
这大概是商量什么复杂而重要的事,居然这么久,她心想。
“皇后殿下,就等了。”一人在她身侧,一人解开绑在树上的绳索。
夏此安刚一落地,趁双手自由之时,将腰间的信号弹拉响。
“按住她!”当寒辰的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晚了。
亮红色的火焰在夜空炸开,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快带她回屋里去!”
夏此安被人押入屋内,去见寒辰。
“方才吵闹什么?”寒辰喝一口茶,问道。
“她趁我们不注意,发了信号。”
“连一个女子都看不住,我要你们有何用啊。”寒辰淡淡道。
此时夏此安还裹在网里,不好施展,只能任由他们控制。
“公子赎罪。”
“把她绑在那里,然后退下吧。”
夏此安瞪着他,“要杀要剐,痛快些!”
“我拿了你,可就拿了大半个齐国了,怎可草率处置了你?”
她哼一声,“你既知道真相,便明白我对于大齐而言,不过是个傀儡。你拿了我,什么用也没有。”
“这不见得吧。”寒辰走近她,“据我所知,裴绍还是很看中你的,否则也不会把你转移到风华园去保护起来。”
夏此安翻个白眼,“你打算拿我威胁他?打错主意了。”
“万一他上钩了呢,这谁知道。”
她看看他,忽然觉得就这样拖延时间也不错,这样,稍等一会儿,封程应该就到了。她手腕一旋,袖内的匕首露头,她慢慢割着网上的绳子。
顺便说着话吸引寒辰的注意力,“你怎么会跟李玉成勾结在一起?”
“想打探秘密?这么明目张胆地问,我可不会说的。”寒辰又坐下,“说正事吧,愿意回大兴吗?”
“不愿意。”夏此安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寒辰笑出声,“穆逻他根本没有说动你啊。”
“我才不信你们的鬼话,少唬我。什么王位什么王储,我不稀罕。”
“也是,你都已经是大齐的皇后了,怎么还会想要这个小小的王储之位呢。”寒辰偏着头看她,“你也是个人物,一个平民女子,竟然能一路从太子妃坐上了皇后之位,没有被人发现。”
可不是没有被人发现,只不过她还勉强维持着罢了。
夏此安随意道:“运气好。”
“确实,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好运气,何愁不能南下征服齐国。”
“你倒是好胃口。”她讽刺他。
“我说一句你接一句,不嫌累啊。”寒辰冷笑,“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等待后援,这招在我这里不好使。我的人已经在准备车马,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新平阁的人来了也是人去楼空。”
夏此安撇嘴,“还真是狡兔三窟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你怎么不回自己的屋檐下去。”夏此安回嘴。
“为什么要回去呢,把这里变成自己的不就好了。”
她白他一眼,“贪婪,卑鄙。”
“各凭本事,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卑鄙的。”
他的人自门口进来,“公子,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这么快?夏此安手里的动作更快了些。
“好,走吧,你们好好看着她,搜一搜她身上的东西,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是。”
两个手下过来,一个押着她的肩臂,一个解柱子上的绳子。
绳子一落地,她迅速起身,挣开网,一脚踢开了押着她的人,身体一转,将解绳子的人也踢倒在地。
再一眨眼,她已经在寒辰的身侧,匕首抵在寒辰的脖子上。
“都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公子!”
“听她的,退后。”寒辰倒是镇静。
因为身高相差一些,夏此安手臂不能完全控制住他,所以只好将匕首刺地更近些。
“往后退,出去院中。”她命令他。
寒辰跟随着她的脚步,慢慢退着。
“我可以放了你,如何?”
夏此安轻笑,“我是来抓你的,可不是来玩闹的。”
她的目的是抓他回去,若非如此,她才不会落入他手中。
“我们同是大兴人,你真的要把我交给新平阁么?我们何必自相残杀……”
“闭嘴!”
院中等候寒辰的人,看到此情此景,都拔刀围上来。
“叫他们退下!”夏此安的匕首刀刃陷入寒辰的皮肤之内。
寒辰咬一咬牙,忍下刺痛,“你们先走!”
“公子,你——”
“走!都要被新平阁抓住不成?”
院中的几个人后退着,准备上马离开。
夏此安似乎听见了不远处的马蹄声,她猜测应该是封程来了。
寒辰见她放松,手肘向后一击,击中她的肩膀,夏此安吃痛,手一缩,寒辰逃脱了她的钳制。
两人这就打了起来。
寒辰手下的人见状,都围上来。
夏此安寡不敌众,自然落了下风。
眼看着他的手下拖住她,寒辰就要逃出去了。
她无奈将手中的匕首飞了出去,正好刺中了寒辰的后背。
寒辰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公子!”
“云意!”
封程他们恰好赶来。
“快!拦住他!”夏此安喊道。
两方的人打作一团。
新平阁人多,且无所顾及,所以很快就占了上风,寒辰的人逃的逃伤的伤。
寒辰重伤,也被封程再一次抓住。
“我留你性命,你却对我下狠手啊……”寒辰经过夏此安身旁的时候,这样说道。
夏此安冷冷道:“我若是手软,我和大齐都会栽在你手里。”
寒辰冷笑着,被封程的人带走。
离开这一处院落的时候,夏此安无意中看到了躲在暗处的穆逻。
她与他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沉默了。
原本她是打算等穆逻来救她,然后利用自己激起穆逻和寒辰两边的矛盾,借机除掉寒辰,可是,事情有变,未能按照她的设想来。
她完全可以告诉封程,让封程的人连同穆逻一齐拿下。
可是她没有。
一方面,她担心以她和封程这些人的能力,未必能顺利拿下穆逻。另一方面,她也不愿意对穆逻下手。穆逻从未伤害她,甚至处处为她着想保护她,她没道理恩将仇报。
躲在暗处的穆逻,就这样看着新平阁的人,把她和寒辰都带走了。穆逻有些后悔独自来找人。若是当初没有分头行动,他带来充足的人来,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
夏此安悄无声息回到风华园。
一进门,皓兰就急急地迎上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以为你出事了,险些就要找裴长史去了……”
“我没事,他回来了?”夏此安问。
皓兰点点头。
夏此安正想着要不要去告诉裴绍她已经将寒辰抓到的事,可是又一想,既然人已经抓到,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何必告诉裴绍,裴绍万一要人,她岂不是会暴露。
算了。
夏此安慢慢脱下男装,“那个柜子里有我的包袱,里面有金创药,你帮我撒一些。”她把手臂上的伤口露出来。
皓兰轻呼一声,马上掩住口,匆匆忙忙去拿了药瓶回来上药。
“这是……怎么伤到的啊?”皓兰露出心疼的眼神。
其实她自己也不晓得。这也是后来疼起来,自己才发现了伤口。
“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没事,这些都是皮外伤,几天就好了,别担心。”夏此安咬咬牙,“好了,包上吧。”
包扎好后,皓兰处理了那些染血的衣物,“要不,我去找御医开些汤药吧?”
夏此安摆摆手,问她道:“有人发现吗?”
皓兰摇头,“没有,我没让别人进来,午饭也是我吃了后又递出去的。应该没有人发现。”
“好。”
门忽然间被叩响,“殿下?”
“是裴绍……”夏此安扯起一件外衣,低声道,“快帮我穿上。”
片刻后,皓兰去开了门,对着门外的人行礼,“裴长史。”
“殿下已经歇息了?”
“没有,在看书呢。”
夏此安听到后连忙从床边拿起一本书翻开来看着。
“我有些话要单独跟殿下说,皓兰主事不必奉茶了。”
“是。”皓兰退出去。
夏此安看看他,“你来了,坐吧。这几日很忙吧?都不怎么回来。”
“是。”裴绍应一声,“江倦秋已经撤退北上了,敌军紧追。估计很快就到顺京了,所以殿下明日就去行宫吧。”
夏此安郑重地点点头,“好。”
裴绍看着她,却发现了她的发丝似乎有烧灼的痕迹,仔细闻去,她身上似乎有一丝血腥味。
他是想要问的,可是看她那么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不想让他担心,他也就不想戳破她的谎言了。
“殿下早些休息。”他起身告辞。
看着他走出去,夏此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由于身上有伤,所以她没有沐浴,皓兰给她梳头时,也发现了有几缕头发被烧焦了。
“呀,这是怎么弄的?你去那地方着火了吗?”皓兰问她。
夏此安瞧了一眼,“哦,可能是火把烧的,没事。”
“那,你抓到那个寒辰了吗?”
她点了点头,“封程带回去了。”
“这还好,要是折腾这么一出,没抓到人,岂不是白受苦了。”皓兰道,“阁主这一次,应该不会让那人再跑了吧。”
“应该不会了吧。”夏此安道,“我们想要从他口中得知一些有关李玉成的事,还有大兴王的其他计划,只是他不肯招。这才是个麻烦。”
皓兰也跟着叹息一声,又问道:“听阁主说,那人长相,与你有几分相似?”
“是吗?”夏此安想了想,也分辨不出,“我之前总觉得,他与张栖梧有些像呢。”
“那不就是跟你像嘛。”
也对。
夏此安忽然笑了,“我才想出,我与张栖梧相像的原因。我和她,是表姐妹。”
“啊?”皓兰不明白。
“就是说,她的外祖母,和我的外祖母,是亲姐妹。”
皓兰恍然,“怪不得,我之前还奇怪,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
“我听辽鸢说,大兴王和大长公主也很像呢。”夏此安啧啧一声,“从雪家的血统,还真是强大。”
皓兰笑笑。
“你就这么想我么?没事还总念叨。”窗边响起一个声音。
夏此安拔出匕首一回头,见是辽鸢,这才把匕首丢下,“你怎么回来了?”
辽鸢听见“回来”二字一怔,然后笑道:“我进城时看到了穆逻。怕被他发现,就在城外晃悠了几日,今日他出城了,我才回来的。”
穆逻出城了?
夏此安疑惑,她不是傍晚才见过他么,这么快就出城去了……
“去见过裴绍了吗?”她问。
“没有,他似乎在沐浴,稍后我再去吧。”辽鸢走近她,“你身上好像有什么香味?”
“什么香味?”她从不在衣衫上熏香的啊。
辽鸢一时也说不出,反正就是很熟悉,似乎以前在大兴时,也从某个人身上闻到过。
夏此安看他没说出个什么来,就嗤笑他,“你这鼻子,也不灵啊。”
“谁说的,我可是闻出你身上的血腥味了。”辽鸢挑眉看她,“怎么伤到的?”
夏此安一想,被封程抓的怎么说也是大兴的人,告诉了辽鸢,多少让他心里不好受,所以就扯了个谎,“出去玩碰见强盗了。你可不要跟裴绍说。”
“我知道。”辽鸢眨眨眼。
前院。
出浴的裴绍,接到手下人送来的消息,“公子,有穆逻的信来了。”
“穆逻?”裴绍一惊,他找了穆逻好几日,没有找到人,这会子,穆逻怎么突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他将信件打开。
“公子,穆逻怎么说?”
“他说,要与我们合作,共同除掉大兴王在顺京安插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