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个砖石砌成的空间,比方才的空间要大不少。火把的光焰已经不能照亮全部的角落。
夏此安紧跟着裴绍,辽鸢在她身后走着。
三个人胆战心惊。
这是他们第一次走进别人的墓室里。若不是被困在这山间,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去别人的墓里走一遭。
这里相较方才的地方,布局规划更正式而隆重。两边有人俑,陪葬的珍宝等等。不过三人对于那些宝物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绕着墓室走了一圈,并未发现明显的通道。
“这,不会还有什么机关才能找到通道吧?”辽鸢问。
“可能是的。”裴绍道。
辽鸢有些为难,若是让他拔刀对敌,那还好说,可是这样的事,他确实是不擅长的。于是他不由得看向了夏此安,“方才,你是怎么打开那扇门的?”
夏此安努力回想一下,但是还是没有什么印象,只好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真的不记得了?你是碰了什么东西,比如按下了哪里的砖块,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触点?”辽鸢还是想从她这里问出些什么关窍。
夏此安摇摇头。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当时他们已经找了许久却开不了门,于是便四处胡乱地试着,她也是在随意尝试间,无意打开了,但是具体是碰到了什么东西门才打开的,她真的没有印象了。
“别追问她了,她若是记得,怎会不说呢?”裴绍为她解围,“我看大家都累了,我们先坐下来吃点东西,慢慢找吧。”
辽鸢和夏此安都坐在了石阶上,拿出些干粮来吃。裴绍刚吃了几口,就去棺椁附近去研究什么去了。
夏此安低声跟辽鸢说道:“这真的是前朝的皇陵?程氏魏国?”
“是吧,裴绍这么说,那应该就是。”辽鸢道,“你也知道,我不懂这些,更不知道齐魏的历史。”
“啧啧,若是让阁主知道我挖了他家的祖坟,他会不会扒了我的皮呀?”夏此安担忧道。
辽鸢被她逗笑了,“还挖祖坟呢,你不说他如何知道,少杞人忧天了。”
夏此安撇撇嘴,“我一直觉得瘆得慌,咱们可快些出去吧。”
“谁不想出去啊,可也得找得到路啊。”
“裴绍怎么还去研究那个去了……”夏此安往裴绍那边看一眼,有些害怕,“裴绍,你快过来吧,离那里远点。”
裴绍应一声,道:“我知道这是谁的墓葬了。”
辽鸢随口问道:“谁的?”
夏此安捂住耳朵,“不要告诉我,我害怕……”
裴绍道:“前朝的泰安王。”
“什么?不是皇帝,只是一个王?”辽鸢起身走去裴绍身边,“难道这里有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吗?”
裴绍一指他手边的石佣还有图案,“这些画的是岚库战役的场景,还有这个石佣的铠甲,也是泰安王麾下长胜军的铠甲。”
“这……还真是呢。万万没想到,我们竟然误闯进了泰安王的陵墓里来了。”辽鸢也有些惊讶,“可是,我曾经听传闻说,泰安王是解甲归田安享晚年了呀,怎么会葬在这里?真的是从未听过泰安王薨逝的消息呀。”
“恐怕那些都是假的。”裴绍道:“不管怎么说,墓葬是不会作假的,而传言并不可信。”
辽鸢叹息道:“说到底,他也是功高盖主,犯了魏帝的忌讳,否则也不会秘密将他处决,而后葬在这里。后世竟被那些表面文章所骗。”
“英雄终也埋入黄沙……。”
辽鸢拍拍他的肩,“行了,不要哀叹人家的命运了。我们若是再出不去,也会跟他一样埋入黄沙的。”
裴绍不再去看那些图和文字,接着寻找出去的线索。
终于,在一面墙的宫灯处发现了机关,打开后,通往其他附属墓室的通道就出现。
“裴绍,还是你厉害。”辽鸢佩服地五体投地。
三人继续前行。除了在一段通道内遭遇了箭阵,倒也没有别的什么意外了。他们找到了另一处盗洞,然后爬了许久,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短暂的兴奋之后,他们才意识到了问题,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不知道接下来要往哪里走,才能到达焕城。
裴绍虽然根据星星找到了大致的方向,但是详细的路线,他们始终测算不出。
“你以前不是特别能计算方位和距离吗?就是以前在宁王府暗道里的时候。那……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辽鸢问夏此安。
夏此安摇摇头,“我在刻意记忆的时候,才能分辨,像方才那样,是记不住得的。而且我太害怕了……根本没有印象……”
“这……”辽鸢看向裴绍。
裴绍也不记得确切的方位了,“现在知道东西南北,我们只管往南边走就好了。就算最后没有到焕城,也是会越来越靠近顺京的。”
辽鸢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裴绍走到夏此安身边,“殿下别太着急,也别自责,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会有办法的。”
“嗯……”夏此安确实有些自责,但是见他还特地来关心她安慰她,心里便好受不少。
他们淋过雨,爬过了盗洞,又在墓室里待了一夜,衣服已经又湿又脏,不能要了。好在走时多收拾了一套衣服,他们便把脏的脱下,和树枝一起点了火堆,又换了一身干净的。
“我们没有了马,徒步走,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焕城啊?”辽鸢问。
裴绍是不清楚的,他从未徒步走过这段山路,也没有听别人说起过这段山路需要耗费多久时间。
夏此安倒是记得这一段山路有多少里,又大致估算了他们的脚程,道:“加上中间休息的时间,大概三天左右吧。”
辽鸢一听,顿时哀叹一声,“苍天呐……”
裴绍见夏此安已经有些疲累了,便说道:“我先守着,你们睡一会儿吧,否则天亮后,更没力气没精神赶路了。”
辽鸢怎么忍心让他守夜,于是道:“还是我守着吧,你也休息一会儿,你这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呢。”
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用,于是裴绍道:“好,那我一会儿替你。”
就这样休息了一两个时辰,天大亮了。他们灭了火堆,顺着南方继续走下去。
原本骑马已经够消耗了,没想到现在连个代步的工具都没有,硬是要两只脚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还没到半天,他们就有些受不了了。
最累的人是夏此安,她在宫里这大半年养尊处优,很少步行这么久,就算赶路,也是骑马,现在走了半天,加上午间的日头盛,她真的是很难坚持了。辽鸢看看裴绍,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他一个重伤未愈的人,哪里能这么走下去呢,于是辽鸢做主让大家找了一棵树停下休息乘凉。
“我第一次知道,六月天竟然这么热……”夏此安低声抱怨。
“是啊,从前,我总觉得七八月才叫夏天,没想到山里六月便是这么个光景了。”辽鸢也道。
夏此安啃了一口干粮,“明明昨天下雨时还凉的厉害……”说着一口干粮噎住,她急急忙忙找水袋,水袋没水了,她又从包袱里翻找,一个不小心,不知把什么东西拉了一下,只听见一声响动。
裴绍和辽鸢都过去看她,她也怔怔的,还不晓得是怎么了,就听天上一声响,以后绽开一个烟花。
原来是信号弹……
昨天下雨时,他们都将包袱抱在怀里,里面的东西倒是没有受潮。
可能是莲九堂的伙计给她带的,方才她不小心拉响了。
“没伤着吧?”裴绍急道。
夏此安摇摇头,一番惊吓之后,卡在喉咙的干粮也慢慢下去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辽鸢见是虚惊一场,也松口气。
“这个,会不会惊动焱凌军啊?”夏此安问了一句。
裴绍摇摇头,把自己的水递给她,“白天天太亮了,他们应该看不到。”
辽鸢更不把这当回事了。
稍作休息后,他们接着赶路。
走出一里地去,他们看到前面似乎有不少人正朝着他们这里赶过来。
夏此安一个激灵,“会不会是焱凌军啊?”
裴绍还是镇静的,“先躲起来。”
三人各自爬到了树上藏身。
那批人逐渐靠近过来,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夏义?夏义兄弟?”
“夏义?”
这……喊的是她吗?夏此安心里疑惑。
这会是定北侯的人吗?定北侯不敢将她的真名告诉部下,所以拿了她的假名来寻人?
似乎不大对啊……
这里知道她这个名字的,还有莲九堂的人,莫非这是莲九堂的人?也不太可能啊。人家与她非亲非故,帮帮忙倒是可以,没必要跑到山里找她呀……
在夏此安犹豫之间,这些人已经骑马走到了他们藏身的树下,夏此安低头仔细看着这些人。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面孔。
是梁大哥!
她惊喜之余,又很感动。一个纵身从树上跳下来。
“梁大哥,怎么是你?”
“哎呀,夏义小兄弟,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阿梁看到她也露出笑容,“我们看到了你放的信号,这才找了过来。”
辽鸢和裴绍也从树上下来了,看向她。
“梁大哥,这两位是我的好友。”夏此安介绍,“这位梁大哥,就是我之前提起的那位莲九堂的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