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有个男生说我们家生来就是给他们家打工的，还说我是他童养媳，以后要给他当牛做马，这是真的吗……”\n女儿放学回家，拉着我的衣角眼泪汪汪地问我。\n“姓林的我告诉你，识相的就滚，这公司你把握不住，让叔来！”\n被我资助数年，贫困户翻身的企业家领着我公司的一众高管冲我吹胡子瞪眼。\n那一刻，我决定不再善良。\n1\n“爸爸，我们家是不是很穷？”\n周末，我接女儿回家，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女儿今天情绪却格外低落。\n我正想着该怎么安慰女儿，女儿忽然开口问我。\n“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n我察觉到了她话里的不对，不由得握紧了方向盘。\n我经营着一家直播购物公司，虽说不算是什么富甲一方，但生活妥妥算是小康之家。\n学校虽然是寄宿学校，但是设施条件，教学水平也是市里面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平日里也从未亏待过女儿，她怎么会突然问我这样的问题呢？\n“我们班上有个男生，他总和我说，我们家是给他们家打工的，还说我早就被爸爸卖了，是他的童养媳，生来就得给他当牛做马……”\n女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表情越来越阴沉，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n到底是什么样的高中生，竟然能够说出如此的谎言来诋毁我女儿？\n在我的追问下，我得知，这个男生不但是在我女儿面前这么说，甚至还把这些话大肆宣扬。\n本来也没多少人相信，可是不止怎地，最近突然谣言四起，搞得我女儿甚至没办法专心学习。\n“下周你先别去了，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明天我去找你们班主任。”\n我咬牙切齿地问道。\n“他叫姜俊德。”\n女儿低着头小声说道。\n然而听到这个名字我却愣住了。\n这个名字，不是我资助的那个贫困生吗？\n2\n我叫林帆，经营着一家直播购物公司。\n简单来说就是直播带货，商户给我们低价，我们负责给商户宣传，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n前几年，直播带货正处在鼎盛时期，我的公司一年的收益翻了好几番。\n本着“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的心态，我把盈利的钱拿出了一部分，用来资助本市的贫困户。\n而姜俊德就是那时候被我资助的一名贫困生。\n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人挤在不到二十平米的破出租屋里，全靠着他爸姜哲文外出打零工赚钱勉强养家糊口。\n当时社区给我介绍说，这是最贫困的一户。\n看着破败的家和瘦小的姜俊德，我动了恻隐之心。\n不但资助姜俊德上学，还把姜哲文带进了我的公司，把公司的直播资源和购物群倾斜给他，让他买水果。\n这些年他的生意也是在我的特意关照下做的风生水起。\n一家人从老破小搬了出来，穿上了整洁的衣服，住上了窗明几净的大房子，听说去年还买了一辆日产小轿车，日子红红火火。\n刚进公司那几年，姜哲文逢年过节都会来看我，对我千恩万谢，感激涕零。\n我颇有成就感，表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他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n可是最近几年，姜哲文虽然穿的越来越好，日子越来越红火，但是却逐渐和我们家疏远了。\n原来一年能来十几次，现在只有过年的时候象征性的来一次。\n来了也不再和我聊生活，反而字字不离生意，句句都要好处。\n我想着可能是生意太忙，男人事业心重，便也没放在心上，能行方便的，也从没推脱过。\n想不到，他的儿子，当年那个瘦猴子的一样的小孩竟然把这一切全看成了理所当然，还敢对我女儿出言不逊。\n我女儿可是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这时候怎么能让她受到影响？\n周末，我给姜哲文打了好几个电话，但不是没人接，就是占线，姜哲文好像是在有意躲着我一样。\n于是，我决定先和女儿的班主任谈一谈，至少要先让这个小崽子闭上嘴。\n3\n“诶呀，您是林晓霞的爸爸吧，来，快请坐，我正要找您呢，结果您就来了。”\n女儿的班主任董华热情地把我迎进了办公室，给我到了一杯热茶。\n这老师三十多岁，长得板板正正，带着一副窄框眼镜，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他，够给人一种为人师表的正派感。\n此时他的主动也让我一肚子火气稍微消散了一些。\n“董老师也想找我？因为什么事情？”\n我决定先看看董华准备说什么，于是便先他一步开口问道。\n“是这样的林先生，我注意到最近我们班里面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好的现象，姜俊德同学的做法有些不对，我已经批评教育过他了，所以特意想和林先生您谈一下这件事情。”\n董华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了儒雅的笑容。\n我挑了挑眉毛，看来这位董老师还是很明事理的。\n这个解决态度也很不错，至少没有像一些老师逃避责任，试图冷处理学生问题。\n既然这样，看来这事很好解决，只要让姜俊德和我女儿道个歉，保证以后不会再散布谣言就好了。\n“哦？我这次来也是准备和老师谈一下这件事情，既然老师已经处理了，那我相信这件事情已经有了解决方案对吧？”\n我露出了笑容。\n“当然，只要让林晓霞给姜俊德同学道个歉，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小孩子嘛，口无遮拦的，道个歉也就过去了。”\n董华微笑着说道。\n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n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姜俊德污蔑我的女儿，散布谣言，凭什么要我女儿道歉。\n“董华，你说什么？让我女儿道歉？”\n我强压着火气，蹬着董华。\n“这已经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林晓霞不先惹了姜俊德同学，姜俊德同学又怎么会这么说？我可是知道的，姜俊德同学一向是个好孩子！”\n董华也收起了笑容，分毫不让地和我抢白。\n“好啊，那你倒是说说我女儿做了什么？”\n我怒极反笑。\n以貌取人果然要不得，这姓董的看着一副正派模样，想不到竟然是这样搬弄是非的人。\n“这……不管做了什么，反正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欺负你女儿，而且他还是贫困生，心理本来就脆弱，肯定是你女儿先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人家了，人家是弱势群体，就不能让让吗？”\n董华哼了一声，却是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n“董老师，你配当老师吗？你这话，和‘抛开事实不谈’有什么区别？”\n我冷笑，如果不是因为在办公室，我恨不得当场给这姓董的来一套三观修正拳。\n什么贫困生，姜哲文家的情况我可是清楚的很。\n谁家贫困生的爹每天穿金戴银，还系着LV皮带，背着鳄鱼皮包的？\n除了收了姜哲文的好处，我想不出来第二种解释了。\n“林先生，这里是学校，我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一切都要从团结出发，如果你觉得你女儿没错，那我觉得，你女儿不适合这里。”\n董华瞪起了眼，拉开门。\n那意思很明显——送客。\n好好好！\n我本来想尽量控制影响，妥善解决这件事，现在看来，是不得善终了。\n4\n我买了五条中华，专门挑选了下午人最多的时候来到了学校门口。\n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抱着五条中华站在学校门口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n我深吸一口气，冲着学校大声喊道：\n“高二七班叫姜俊德的，你不是说我们家是给你们家打工的吗？好啊，我现在给你送中华烟了，你要是有脸你就出来拿！”\n我的声音很高，这一嗓子喊出去，整条街的老头老太太都把目光投了过来。\n这些人都是闲出鸟来的主，这时候看见有热闹看了，自然一个个都围拢过来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n我把经过给他们讲述一遍，动情地说：\n“爷爷奶奶，你们评评理，咱们都是当父母的，谁愿意自己家孩子受委屈，再说了，那小孩还是个贫困生，咱们只能忍气吞声吃点亏了。”\n老头老太太们在我声情并茂的讲话中一个个义愤填膺。\n“什么小孩？敢这么欺负人家女娃娃，贫困生？贫困生怎么了？贫困生就能踩着别人头上拉屎吗？”\n“这学校领导也没有一个好东西，出了这种事不想着解决竟然还想让女娃娃道歉，社会给他们的钱都喂了狗了吗？”\n“我这就联系我家闺女给我小孙女转学，这破地方谁知道要出什么事？”\n一时间，校门口人声鼎沸，群情激奋。\n“你们都干什么的？这里不让闹事！”\n保安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躲在保安室里面，声厉色茬地冲我们叫。\n但是老头老太太们没有一个理他的，骂声更大了。\n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教学楼里面冲了出来，隔着护栏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我。\n正是董华。\n“林先生，你这是要把事情闹大是吗？你就不怕我报警抓你吗？”\n他怒视着我，眼底却藏着意思慌乱。\n我可太知道了，要是这事彻底闹大了，学校可就没有容得下他的地方了。\n姜哲文给他塞钱是看在他是班主任的份上，要是他不是班主任了，谁还会正眼看他？\n“这就是那个班主任。”\n我不理他，指着他对身旁的老头老太太说道。\n“你就是那个衣冠禽兽老师？祖国的孩子就是让你这么教育的？”\n“还想报警抓人？好大的官威！我孩子也在这里面上学，我就闹了，你报警把我抓走把！”\n老头老太太们一起挤在门口七嘴八舌地指着董华的鼻子大骂。\n他们的孙子孙女大多都在这个学校，自然容不得董华这种老鼠屎存在于学校。\n有几个老头甚至挺着胸让董华把他们抓走，吃准了董华根本不敢和他们叫板。\n门口的骚乱终于引起了校领导的重视。\n他们也知道，如果他们再不出面，只怕学校今天就得名誉扫地。\n在这个互联网时代，消息传得飞快，往后别说生源要受到影响，捅到教育局里，他们一个都跑不掉。\n“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是校长，到底怎么了？”\n一个老头从学校里面走出来，挥着双手满头大汗地喊着。\n根本用不着我开口，老头老太太七嘴八舌地就把事情讲了一遍，几个感性的老太太还拉着校长的手哭哭啼啼：\n“校长啊，我闺女也在学校上学，你说这事情要是发生在我闺女身上，我简直死了的心都有了啊！”\n校长馒头黑线，看董华的眼神恨不得把董华一口吞了。\n“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停职反省，不许你再担任班主任！”\n他恶狠狠地蹬着董华。\n董华还想争辩，但他毕竟还有点脑子，知道自己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下虚构罪名，只好忍气吞声地站在一边，但是看我的眼神愈发怨恨了。\n“林先生，我为我们学校的教学失误道歉，请问您有没有其他的诉求？”\n校长转向了我，在人民群众的目光中低声下气地问我。\n“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女儿，她很快就要高考了，真的经不起这些事情，我只希望澄清谣言，让姜俊德给我女儿道歉。”\n我掂着手里的中华，大有不满意就继续闹的意思。\n校长一听我的要求，顿时松了口气，连连保证一定尽快和姜俊德家长联系解决。\n其实事情发展到这里，我仍然抱着到此为止的心态，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也想不到。\n晚上我回到家，正准备告诉女儿今天发生的事情，手机忽然响了。\n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消失了许久的姜哲文。\n我按了接听，正好我也想和他聊聊孩子教育的问题。\n想不到电话刚一接通，姜哲文暴躁的声音就冲了出来：\n“x，姓林的你会不会做人？我是不是给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