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对面的沉默让莫遥一颗心坠入谷底。果然，连她都这么厌倦的人生，又怎么敢奢求小白会有所留恋呢？
莫遥脸上一片哀伤，下意识摸上小腹。
“姐，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就是无论怎么用尽全力，都追赶不上你的步伐。”莫白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哽咽。
莫遥脸色变了变：“小白，你胡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烦心，但因为有你，我很幸福。”莫白语气笃定，带着一丝不已察觉的担忧。
莫遥心尖一紧，小白也是她仅有的幸福。
沉默片刻，莫遥忽的笑了：“小白，姐姐最近有点多愁善感，好多事情想不通。”
“现在想通了？”
“嗯……也不算吧，但是豁然开朗了。”莫遥嘴角扬起一丝浅笑。
其实对于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她有惊慌，有犹豫，也想过放弃，甚至于跟小白打这通电话也并没有减少她的不安。
她只是突然明白，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没办法狠下心扼杀这条与她紧紧相连的小生命。
她更加无法忽视，恐惧背后悄然滋生的一抹幸福。这个孩子于她而言，喜悦大过于恐惧。
电话对面的莫白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仍旧带着沉重，这是莫遥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姐，你怎么年纪大了还开始爱胡思乱想呢。”莫白收起心思，假意吐槽道。
“滚蛋。”莫遥笑骂着挂了电话，看着外面阳光灿烂，近日里挥之不去的阴霾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察觉到身后的人影，莫遥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有家族遗传病史吧。”
“连你这种祸害都没事，我的孩子更没有那么脆弱。”靳寒川语气淡然。
莫遥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靳寒川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把她的心扎的血淋淋的。
靳寒川见莫遥表情悲戚，脸色变了变，霸气说道：
“即便是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会护她周全。收起你的多愁善感。我不吃这一套。”
莫遥身体微顿，心中的涩然渐渐消散，左手轻轻搭在小腹上，嘴角勾起一丝淡笑。
宝宝，你爹地虽然不爱我，但我相信他会全心全意爱你。
看到莫遥恬静的侧颜，靳寒川心里划过一丝暖意，视线来到莫遥平坦的小腹上，眼里闪着微光。
——
等待检查结果的时间漫长又难熬，尤其是在莫遥下定决心好好孕育孩子的时候，这份煎熬成倍的炙烤着她的灵魂。
靳寒川坐在莫遥身边，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不安。那一刻他才敢确定，莫遥对孩子的情感。
“都在呢？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皮耶尔拿着一沓化验单问着。
莫遥心里一沉：“坏消息。”
皮耶尔挑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靳寒川，后者面色严肃，满眼杀气的看着他。
皮耶尔浑身一颤，摸了摸鼻子说道：
“坏消息是，你的身体素质比想象中的还差，贫血，血压偏低，营养跟不上等等问题，十分不利于胎儿的成长。加大了早产的风险。”
莫遥脸色一白，自从知道她得了眼癌之后，确实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没想到会反馈到孩子身上。
“好消息。”靳寒川冷眼警告。
皮耶尔笑了笑：
“好消息是，胎儿生命力十分顽强，只要孕妇妥善调理，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莫遥心情起起伏伏之下，反倒是不知该怎么反应了，好半天才不敢置信的询问：
“孩子真的很健康吗？”
“药物的毒副作用并没有影响到孩子，而且我在你身体里也没检测到有毒药物成分，孩子可比你坚强多了，为了孩子，你也要保重好身体。”
莫遥眼眶酸涩，重重的点了下头。
靳寒川抿着唇没说话，眼里的温柔却显露无遗。
——
自从产检之后，莫遥看开了许多事，少了靳寒川无休止的羞辱与折磨，糟心的事也被莫遥暂时抛之脑后，难得清闲，莫遥开始专注于休养身体。
“管家，我今天想喝鱼汤。”
“太太，您不犯恶心了？”管家惊讶，太太前两天吃鱼可全都给吐了，先生勒令再不准做鱼。
“不恶心，去做吧。”莫遥语气里带着一丝少见的轻快，惹得管家越发惊讶。
靳寒川“准时提前”下班，到家才四点多，闻到鱼汤的味道，脸色一沉。
“管家，我不是说过不准……”靳寒川后面的话都在看到餐厅里，正一脸满足喝着鱼塘的人之后，又咽了回去。
“你不是闻不了鱼腥味。”靳寒川面带诧异。
莫遥嘴角扯出一丝浅笑：“可能她喜欢。”莫遥摸了摸肚子。
看到莫遥喝鱼汤的样子，靳寒川有些恍惚，脑海里响起一句话来：
平凡又温暖的家才最是舒心。
“手术定在三天后，你可以通知莫白做准备了。”靳寒川忽然说道。
莫遥手里的勺子掉在了碗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莫遥眼里满是感激。
“谢谢你。”
靳寒川嘴角扯了下，这大概是莫遥对他说过最真诚的感谢了。
“别自作多情，为了孩子罢了。”靳寒川冷哼了一声。
莫遥苦笑，靳寒川的警告很多余，她已经不会再对靳寒川抱有任何期待，又怎么会自作多情？
“我这就去通知小白。”
莫遥兀自拿着靳寒川的手机离开，自然的仿佛那是她的手机。
靳寒川看着空荡荡的桌面，莫名笑了下。
莫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兴高采烈的拨通小白的电话。
因为知道小白打电话的习惯，加上莫遥很激动，所以电话才接通，莫遥就兴奋的说了起来：
“小白，好消息，你的手术日期订好了，就在三天后。”
回应莫遥的是一段长久的沉默，莫遥心里一颤，眼里瞬间染上些许慌乱。
直到电话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莫遥慌张的表情骤然变色。
“确实是个好消息。”靳明远客气又冷漠的声音，宛如罗刹之音，瞬间便刺穿了莫遥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