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终于停了,已经下了七天七夜。也就是雪停的这天早上,叶三叔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婴孩依旧被皮子包裹着没有声响。可当三叔近前看时,却发现小家伙原本苍白的小脸已变得红润,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左右看着。
三叔大喜赶紧推醒老伴——自从叶恒回来后他便把孩子抱到了自己的屋。“恒他娘,快看,娃娃醒了!”叶三娘从被窝里一骨碌起了身,凑近一看喜悦地叫到:“太好了,娃娃得救了!……恒子媳妇,娃娃醒啦!”这距叶恒回来仅一个晚上。
村子叫做叶家村,位于长白山脉中段的不远处。全村几十户村民全姓叶。农闲时大家会上山采药或猎兽,这不仅满足自用还能多份收入。离村子四十多里就是镇子,里面有许多中药铺和皮草店。因毗邻长白,慕名而来的商贩很多,所以小小的镇子格外“繁华”,酒馆、旅店、商铺加起来也有二十几家。
这天已近傍晚,叶三宝拎着包裹从客房走出,来到了柜台高声叫道:“伙计,结帐!”
正在打盹的伙计被声音惊得一激灵,赶紧抬起头回应道:“好嘞,稍等一下。”“对了,再来瓶白酒、一只烧鸡。打包好我路上吃。”伙计翻看着账本应道:“好的,客官。不过这都要天黑了你还要赶路,多不安全啊,不如明儿大早走。”三宝笑着摇摇头:“没事我都习惯了。真遇到啥事,正好也能比划比划。”
因常有商贩往来,所以镇子附近也招来几伙匪人。伙计的嘱咐是好意,但他忘了现在是冬天,晚上气温已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出行的人少,匪人自然也少,所以三宝才决定赶夜路。房钱是按照过夜算,这么一来还省了一天的房钱。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三宝想趁着这次卖皮子,顺便给家里买些年货。此时出发,正好能在明早回到叶家村。
虽然天色已暗,但由于积雪反照的缘故,四处看得还算清楚。三宝大步向前奔去。他边走边往嘴边递着酒壶,时不时来上一口。
三宝走的这条路是马道,虽然有点绕可路途平坦,平日里商贩都是从这里进出镇子的。马道百十米处,是片枯败的桦树林,此时望过去黑乎乎的一片。据说马匪打劫时都藏在林子里。虽说此时不会有劫匪,但三宝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知道往前走上三四里地就是大片的农田,那里是片开阔地带,也意味着一份安全。
正在这时,忽然林子里传来一阵抽泣声,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在四下无人的郊外,却听得很真切,这声音虽然凄婉,但全无悲伤之感,倒像是演员在唱戏一般。
三宝顿了下脚步,接着又大步走起来,只是比步伐比刚才更快了。“谁家大半夜的跑到这里哭?准是黄皮子闹妖。”鬼撞墙、闹黄皮子,村里老人没少讲过,三宝虽不怕匪人,可这类邪魅的事还是避开为好。
可不论走的多快,那咿咿呀呀的哭声始终没有变,就像鬼魅一样跟在身后却又保持距离,甩也甩不掉。三宝心里一阵阵发慌,虽然听老人讲了不少这样的故事,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早知道就带上娘给的朱砂符了。”他心里有些后悔,每次出门母亲都让挂个护身符,可他却不信邪、嫌麻烦。
哭声依旧如影随形,让人不禁汗毛倒立。三宝额头上已沁出了冷汗,无奈之下他干脆撒腿跑了起来,虽说这是掩耳盗铃,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棉鞋踏在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么一来反倒压住了些哭声。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感觉肺要炸裂这才停下来。三宝长长呼了口气再一听,那哭声竟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妈的,是什么东西吓老子,累死老子了。”他扯下背上包裹扔到了地上,接着一屁股坐了上去。包裹里装的都是年货,此时却顾不上了。
忽然哭泣声再次响起,这次明显感觉是从前方传来。三宝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前面十几米处有个人影坐在地上。能看出对方是个女人,头发半长正好挡住了脸。女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衣服侧身跪坐着,肩膀随着哭泣声不停的抖动。
即使再不信邪,这种情况下也能判断出对方不是平常人。
三宝咽了口口水,他知道今晚的事是躲不过了,与其这样心惊胆颤地耗着,不如干脆放手一搏。想到这里他从腰后抽出把短刀。这刀一尺多长,刀刃很是锋利,是每次出门必带之物。
就在拿着刀一步步逼近那女人时,三宝忽然察觉到了异样,原以为女人穿了件暗红色的棉袄,可穿在“她”身上却是格外贴身,就像是紧紧裹在肉上一样。
不对!这个女人没穿衣服,那红色的一层是什么?!正当他惊愣时,女人猛的抬起头,嘴里哭声变成了一声嚎叫。三宝瞬间看清对方的脸,只见那脸上血肉模糊,只看见有凸出的两个泛白的眼珠,这明显不是人类的眼睛!
那张脸已扑到三宝面前,露出了一排锋利如刀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