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蜀国公主从一开始就已猜出“觐见太后”是托词,是赫连宸让丫鬟来设局。是以方才被醉鬼侵扰时,她才会那般淡定。
但她的确也没想到,竟被赫连骁截胡……
直到宁成练一唱一和的道出“舍妹提了句”,顿想起方才离席时宁芷菲丫鬟的告密,她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宁成练兄妹俩,都是向着赫连骁的?
故,接下来该怎么做,蜀国公主心里有了数。便当着赫连骁和宁成练的面,朝一脸诧异的赫连宸嫣然一笑:
“大殿下明日若方便,可愿跟雅音一起品茶赏花,畅聊两国之风土?”
殷勤没献成,竟还能被女人主动邀约?
赫连宸受宠若惊,便迅速缓过神,大方回道:
“能得公主邀请,实乃本殿之荣幸!”说着,雷厉风行的朝丫鬟下令,“轻柔,明日府中闭门谢客,备好美食佳肴,恭迎雅音公主!”
“是。”
总算结果不坏,轻柔也眉间舒展起来。
就这样,两个回合虽都被赫连骁等人搅局,赫连宸却依然莫名其妙的得到了蜀国公主的垂青。
之后的几天,两人经常一起饮茶,畅谈天下。过程中赫连宸毫无轻佻岳池之举,与赫连骁的主动撩拨截然不同,只不停的虚心请教,似是对苗疆文化燃起兴趣……
无疑博得雅音公主的好感!
临别时,公主赠他一枝经劫草;赫连宸也以扶桑花种,还赠。
*
“所以呢?经劫草和扶桑花,算是他俩的定情信物?”
听完后,温庭晚举杯抿茶,淡然笑问。实则心里想的是,原来晋阳王宁成练是宁芷菲的兄长,还以为是老爹呢!
表兄表兄,如此说来,那宁芷菲是某个男人的表妹咯?呵,居然助他去搅合赫连宸的局,对雅音公主英雄救美?这宁芷菲对某死男人,到底什么心思?
温庭晚看不透,只知自己对宁芷菲的兴趣越来越大。反倒是那蜀国公主,她完全提不起兴趣。此女若看上赫连宸,只管嫁去!
“奴婢不敢妄自断言!”
轻柔忙谨慎回答,顿了顿后微微转话锋,这次没再吞吞吐吐,“只能看出,赫连宸对蜀国公主的印象颇好。也是因为那次被赫连骁耍弄、当众出丑,故之后他开始钻研蜀国风土,对苗疆的巫蛊之术,尤为感兴趣!”
温庭晚放下茶杯,将八卦的思绪拉回至重要话题上,皱眉思索了下:
“是以你推断,先帝被下蛊,是蜀人在暗中助赫连宸?”
轻柔点头,焦虑道:“虽无证据,但那雅音公主的嫌疑很大啊!”
“哦?何以见得?”温庭晚起身来回踱步,深深思索道,“虽说站在政治立场上,蜀若有侵燕之野心,是可以暗中帮着谋害燕国先帝,以便挑起赫连双子的夺储之争,让燕国内乱。可毕竟巫蛊是邪术,比民间的扎小人做法,还要为人不齿。若赫连宸失败,阴谋暴露,蜀国不仅没能落下半点好处,还要被其余各国冠以卑劣之名,国之名声丢尽,从此孤立无援!”
说着吸口凉气,总结道:“故,本宫认为蜀国没必要如此冒险的孤注一掷!这笔账,不划算!”
“这,这……”
缺乏政治细胞的轻柔,听得云里雾里、焦心似火。
她不懂政治的那些大事,只知这一次预感很强烈,那蜀国公主指定跟赫连宸暗通款曲过,并长期勾结。因为那几日两人品茶畅聊时,好几次都将她们姐妹俩支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保没发生点什么……
这是轻柔“小女人”的思维!
虽不无道理,但温庭晚根本不关注这个,继续道:
“再说了,巫蛊之术本就是蜀国朝廷自己禁止的。那雅音身为公主,怎可能知法犯法?”
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曾听父亲温松谱讲过,关于蜀国王朝的一些内部恩怨……
简言之:蜀国帝皇之家曾得苗疆神秘部落——梁丘一族的援助,在一次生死攸关的战役中,梁丘一族用巫蛊之术助朝廷击退了叛军。事后朝廷却“兔死狗烹”翻脸不认人,将梁丘一族赶尽杀绝,并在全国禁止巫蛊。
故温庭晚认为,若是蜀国民间之士,比如梁丘一族的沧海遗珠暗中助了赫连宸,还有可信度。毕竟梁丘族跟蜀国朝廷,有血海深仇。但落在公主身上,就几乎没可能……
话说回来,那什么“经劫草”,她这个通晓百药的医师,竟闻所未闻?这不免让温庭晚略感自惭形愧,便暗想:定要找机会打听下此物。
还有,赫连骁最后那句“习俗喜好”为毛会将雅音公主吓住?这一点,温庭晚也想不通。
却见面前的轻柔还停留在小女人的思维中:
“可若是,若是被赫连宸的花言巧语所骗,那雅音公主以身犯险……”
“呵!”温庭晚轻蔑冷笑,挑了挑眉,“怎么,你认为公主都跟你一样,是个榆木脑袋?”
轻柔:……
“傻丫头!”
并非存心挖苦,温庭晚便又给她倒了杯水,笑笑道,“男人那些花言巧语,也只能骗骗你这样的老实人。那雅音公主一眼就能看出英雄救美的来龙去脉,足可见此人精着呢,不会轻易为一个渣男冒险的!”
嘴上说得轻松,实则心里翻江倒海……
老实人,又何止轻柔一个?
前世的她,以及自己的老父亲,不也是被渣男的花言巧语所骗?
曾经夜慕寒“三英争储”失败,便对温松谱说,“学生所愿,不过暮春时节携三五好友,看落花满阶、品名酒佳肴,畅意时挥毫泼墨,抒满腔豪情。”
后迎娶她,便不这么说了,换了套说辞:
“晚儿,我为今所愿,便是与你一起看烟雨江南,观塞外烽烟……”
那些话曾经有多么动听,而今回想起来便有多么刺心。
握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温庭晚眸中透着深切的恨。指尖已经渐渐泛白,指腹也充血胀红,可她却浑然不觉,依旧如入定般坐在那,整个人都变得深沉压抑。
直到轻柔的话响起:
“也许公主说得对!”
和温庭晚一样,此女今晚的心情亦是阴郁压抑。但见她深深舒口气,努力将沉重疏散,真诚看向温庭晚,
“但奴婢还是想提醒公主一句,不可对蜀人掉以轻心。”
对于“赫连宸和雅音暗通款曲、长期勾结”的猜测,轻柔仍选择咽回肚子里。
“放心,本宫会的!”
温庭晚的兴趣似是全然不在这上面,但见她举着茶杯,笑笑将话题拉回,
“不过嘛,今晚之推断若要得到验证,需先找到轻罗。内个……”
似是有所犹豫,且话没说完,就见轻柔再度朝她双膝跪下:
“还请公主看在这段时间奴婢伺候的份上,将姐姐下落的线索道明!”
其实她心里最急的,始终是这个。但温庭晚迟迟不说,她身为奴婢,也不好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