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宫。
“什么?她婉拒了?”
听完木槿的汇报后,梳妆镜边的慕如初颦眉回眸,略有不可置信。
不远处的榻上放着一叠新的华服,她刚刚让宫女准备的,比之前那套颜色更黯淡,想着那昭月定会欣然接受她的善解人意……
却见木槿很肯定的点点头,道:
“那昭月似是有什么不良计划,差奴婢回来传信,娘娘今晚等着看好戏就成!”
闻言,慕如初脸色突变,眸中已燃起阴狠……
“哼,确有几分内功!”
起身离开梳妆台,挥手让那两名给她化妆的婢女退下,留木槿一人在殿中。挂着一脸半成品的盛妆,慕如初在殿内来回踱步,
“此女不除,吾儿到了大燕,永无出头之日哪!”
“娘娘,奴婢今晚就动手,保证神不知鬼不觉!”木槿迫不及待,她已好久没接到任务了。再这样下去,一身的武功就废了。
“不急!”却见主子抬手拒绝,冷笑道,“且看看那昭月弄出什么幺蛾子再说!”
心想:除掉昭月,也无需我慕如初出手,完全可以利用温婉婉!
木槿失望,又问:“娘娘,那今日晚宴是否让无忧公主参加?”
无忧,便是夏国君王给和亲公主赐的封号。
圣旨已拟,只不过还未传达。因为慕如初要自己的亲闺女做和亲公主,这个人是谁,我们还不知。
“不必了!”慕如初深深吸口凉气,无奈叹道,“那昭月容颜已胜吾儿数层,今日晚宴又是主角,何必让吾儿给她做陪衬?”
木槿:……
“去吧!代本宫去看看她!”行至榻上坐下,慕如初略显疲累的交代道,“务必转告,莫急,母后会为她创造时机!身为我慕如初唯一的女儿,她要以最美的姿态、最尊贵的身份,亮于大燕特使面前!”
“是!”
木槿领命,正欲告退,又闻主子问道:
“对了,那人的膳食现在谁负责?”
那人?谁啊?
木槿似乎不感疑惑,唇角狡黠的勾起,如实回答道:
“正中娘娘下怀,温婉婉把蒯嬷嬷弄进宫了。如猜不错,今晚便轮到蒯嬷嬷给那人送饭!”
“甚好,甚好!”慕如初终于眉开眼笑起来,得意冷笑道,“温婉婉终于起疑了!你说,她会不会把此人的下落告诉慕如兰?”
木槿眼珠子一转:“未必!”
“为何?”悠然摆弄着指套,慕如初眸中并无疑惑不解。
木槿便凑上前,笑笑献媚:“娘娘心如明镜,又在明知故问了。”
扰得慕如初嗔怒的白她一眼:“调皮!”
其实这些年,一手调教出来的两亲信侍婢——木槿和轻罗,反倒更像她慕如初的闺女。只是轻罗自那日出宫被人掉包后,就一直杳无音讯。心里难免担心轻罗的安危,却又不好盘问绿翘。
想到这里,慕如初轻轻扶额,显得有些疲累、惆怅。
见状,木槿便小心翼翼的追问:
“娘娘似是,想让温婉婉做传话筒?”
慕如初怔了怔,继而阴阴勾唇,映出一抹嗜血冷笑:
“听着,她不会告诉慕如兰。但一定会告诉,夜慕寒!”
闻言,木槿恍然大悟……
“借夜慕寒之手?娘娘高明!”
那么,她二人这一席言论,何意?
慕如初的亲闺女,到底是谁?
——
与此同时。
皇城内最不起眼的小宫殿门口,蒯嬷嬷提着食盒走来。看到门口骤然多出来几个守卫,她略有心虚的顿了顿,继而扬眉昂头走进门。
奇怪的是,侍卫并没阻拦……
以蒯嬷嬷的心机,自是不会去怀起疑。只会暗暗庆幸:嘿嘿,这伪装工作做得还行!
一进门便瞧见绿翘站在院子里那棵千年榕树下,枝丫都伸到殿外的大树下,她抬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蒯嬷嬷眼珠子转了转,朝她走了过去。只是走到她身旁的时候,脚步骤然踉跄了一下,随即便直挺挺地扑倒在地……
手中提着的食盒更是甩出去老远,食盒子里面的饭菜,都洒了出来!
“姑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啊?”不等绿翘回头,蒯嬷嬷便先发制人,“害得老奴这一摔,脸饭菜都洒了!”
“……”绿翘不理,仍是那个姿势,抬头看着老榕树伸到宫墙外的枝丫,就像身后的蒯嬷嬷不存在一样。
“这可怎么办啊?”于是,蒯嬷嬷拙劣的唱起独角戏,状似焦虑的说着,“这可是姑娘今天的晚膳!现在都洒了,姑娘你就没得吃的了!”
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压根就是故意摔的。
绿翘皱眉……
慕如初到底要闹哪样?一会儿令人给她山珍海味、月下温泉级别的伺候;一会儿又冷冷相待,十几天对她置之不理;现如今又弄来个老嬷嬷演戏,连饭都不给她吃?
绿翘只感看不懂,更是弄不清谜底,自己到底是不是慕如初的亲闺女?
只知唯有一件事一如既往:自那日她贸然进宫面见“亲娘”后,就被慕如初软禁了。
起初殿门口并无侍卫看管,可她自己也没逃。因为那段时间慕如初待她不错,让她享受到“比公主还公主”的待遇。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咸鱼翻身”之际,慕如初又突然冷落起来。她照样没逃,因为疑惑不解,尚未弄清谜底……
直至昨日,门口突然多了一排侍卫,她才方知自己被软禁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深深吸口凉气,绿翘转身,朝蒯嬷嬷扬眉:
“洒了就没得吃?就不能去御膳房重新拿一份过来?”
闻言,蒯嬷嬷眼珠子一转,自认为很高明的套话起来:
“姑娘刚回宫,尚不知宫里的情况。陛下不喜铺张浪费,故御膳房准备膳食都是固定份额的。什么品阶的主子什么样的标准,宫中多少主子,都是按着人头做的,多的可是没有。”
注意:她说“回宫”,没说“进宫”,以及后面的“什么品阶的主子”等等……
足可见温婉婉和蒯嬷嬷,已把绿翘当慕如初的私生女。故意这样说,便是坐等绿翘是否默认。如默认自己也是宫里的主子,便可断定她是慕如初的野种。
“哦?还有这样的规矩?”
此刻一时半会儿,绿翘不可能察觉得出来。因为之前送饭的嬷嬷们,均是对她很客气,
“那你的意思是,我今晚就饿着?”
这话一出,蒯嬷嬷心中基本有了数。可又觉不能落定,便眼珠子一转,低头看着地上洒落的饭菜,面露为难道:
“要不……姑娘若不嫌弃,老奴将食盒子里面洒的、还没掉在地上的饭菜收拾起来,姑娘将就将就对付一顿?”
闻言,绿翘几乎忍不住气笑了……
这老婆子阴阳怪气的,处处针对为难?慕如初到底几个意思?!
沉默着盯着蒯嬷嬷看了一会儿,绿翘抬脚便往门口走:
“我自己去御膳房瞧瞧!”
被守卫挡了下来。
“怎么?我不能出去?”绿翘眯了眯眼。
“姑娘……”蒯嬷嬷从后面施施然走了过来,随口胡说的试探道,“姑娘忘了吗?先前皇后娘娘交代过,姑娘刚刚回宫,礼仪规矩不熟悉,担心姑娘出去冲撞了宫中其他贵人、惹祸上身。等姑娘的宫规礼仪挑不出错来的时候,就能出去了。”
因不了解这深宫的阴谋暗斗,加上蒯嬷嬷此言又是那样的冠冕堂皇,故绿翘依然没起疑。
目光扫过那几个侍卫,又看了眼蒯嬷嬷,她点了点头:
“好,很好。”
说完重重拂袖,回了院子。
“老奴这就去帮姑娘将地上的饭菜收拾收拾,把没洒落的、能吃的,给重新装起来。”蒯嬷嬷得意恶毒的说着。
气得绿翘没法不爆发,转身冲过来,一脚将蒯嬷嬷踩在地上。她阴阴眯眸,咬牙切齿道:
“回去告诉慕如初!她这样对待亲闺女,会遭天谴!!”
闻言,蒯嬷嬷状似无限惊恐,实则心里暗暗冷笑……
搞定!
却不知自己和主子温婉婉,均是慕如初的掌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