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回到此刻的温家荒宅。
以上那晚的全过程,夜慕寒现在已基本理清来龙去脉:死的是赫连骁,骗他的是赫连宸!因为那晚的次日,翠儿已回府戳穿了男人的谎言。
至于翠儿后来的命运,夜慕寒已不想再去回忆。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有赫连宸的伤势之谜。想不通男人前一刻还奄奄一息,后一刻怎就能活蹦乱跳的冒充赫连骁?在深思踱步中,夜慕寒只能得出这样的猜测:
“莫非,当晚赫连宸并没中箭?中箭的那个,是替身?”
对那晚详情一无所知的温庭晚,只感越听越懵,便问:
“何解?”
“你说有没有可能,赫连宸早就对我的立场起疑了?”夜慕寒行至桌边,跟她分析开来,“于是那晚他并没亲自来赴约,而是派替身打头阵,探明情况?”
“你是说,中毒箭被我救治的,是替身?”温庭晚紧皱眉头,接话问道。
已不太想跟他探讨替身不替身,只想问明一双儿女在哪里。可毕竟主动权不在自己,若是把握不好火候,把他惹急了,只怕会一拍两散……
再者,夜慕寒谎言甚多,你直接询问,也没法判断他说的是不是事实啊!所以此事不能急,得顺着他的思路一点点探明情况,再做以判断。
“极有可能!”
但见夜慕寒的兴趣全停留“在真假赫连宸”上,手指敲着桌面,分析道,
“想想看,替身不可能知道赫连宸阴谋的全部。只知要去慕王府洞房的衣橱中,看人票轻罗在不在。所以他中箭后,才会来慕王府的衣橱里躲避。”
言之有理,对不知情的温庭晚来说,也算完美解释了“赫连宸当晚出现在衣橱里”的原因。
所以女人没起疑,当然了,此刻她心急火燎,懒得起疑。便追问: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跟我同房了?”
其实很想直接问:跟我同房的,是不是现在这个死男人?以赫连骁自称的死男人?温庭晚仍不太相信他是赫连宸。
却见夜慕寒斩钉截铁的答道:
“赫连宸本尊!”
“……”温庭晚心头一丧。
于是,夜慕寒将前半段的“赫连骁追到慕王府”“翠儿告密”“后院搜寻无果”等一系列事说出。但横竖都要隐瞒之后的,他受威胁,拱手让妻。
说完后,夜慕寒又确认道:
“方时中箭之人奄奄一息的状态,翠儿应该所言属实,对不?”
“……”女人点头,一脸真实。
“所以,如果你没给他吃什么起死回生的药,那只有替身一说能解释,为何转眼间人就不见了!”深深吸口凉气,夜慕寒阴阴敛眸,分析道,“替身被尾随而来的赫连宸藏了起来,之后他趁着空档去书房杀了赫连骁,与之交换身份,以迷惑我。而最后,他更是狼心狗肺的潜入洞房……”
“等等!!”温庭晚皱眉打断,提出一个最大的疑点,“如果你说的都属实,那赫连宸何以能冒充赫连骁?别忘了,他的脸毁容!”
这一点,夜慕寒其实早就想过,且推测也跟事实对上:
“你说有没有可能,赫连宸的毁容早就好了?”
“我不做无谓的推测!”心急如焚中,温庭晚对此不以为然,顿了顿后道,“我宁肯相信,现在这个赫连骁是本尊,也是当晚跟我行房的人!”
夜慕寒失望,看来她对现在这个冒牌赫连骁,不是一般的动心啊!
懒得辩驳,便顺着她的思路追问:
“那赫连宸本尊呢?当晚死了没?”
“……”温庭晚镇定的摇摇头,似是对当晚的真相有自己的一番推测。
尽管,夜慕寒压根没跟她说全部经过,隐瞒和歪曲了不少。
所以此刻,看着她这份迷之自信,夜慕寒很有些焦虑:
“你怎就确定?要知道那晚,前后可是有两具尸体!”
一具是斗车里中箭的,所谓的替身;一具便是书房里的。夜慕寒坚信这是两个人,直觉很强烈。
尽管他的直觉跟事实对上了,可面前的女人秒提出疑点:
“两具你都搜到了?”
“……”夜慕寒被噎住。
“如替身一说成立,那当晚书房的尸体,只可能是被赫连宸藏起来的替身!”温庭晚道出另一番分析,“他趁人不注意,悄悄把尸体搬到书房以迷惑赫连骁。让追杀他的胞弟以为,他已经死了!”
不无道理。
“……”夜慕寒继续被噎住,无以反驳。
“所以慕寒,别再瞎猜了!”温庭晚已毫无心思去跟他探讨当晚的疑点,便迫不及待的总结道,“那晚就是一出计中计,你跟赫连骁全都被赫连宸的金蝉之计,给耍了!”
男人不道出那晚的真实情况,温庭晚就只能相信之前轻柔所说。
夜慕寒也知心中的谜,从她这里得不到解答,便长长叹口气,无奈道:
“也许吧!”
“不说这些了!”温庭晚趁机转移话题,轻轻握起男人的手,情真意切的恳求道,“慕寒,现在可能告诉我,孩子在哪儿?”
“晚儿,我知你心系孩子。”夜慕寒拍拍她的手背,故作焦虑道,“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啊!若被人察觉出端倪,我担心孩子的亲爹,会再次对他们下手。”
闻言,温庭晚娇躯一震,瞳孔放大……
不敢相信某男会如此狠心,惶恐不安中,嘴里呆呆问道:
“这,这话怎么说?”
“因为当初让温婉婉除掉孩子的,正是赫连宸!”夜慕寒手指敲着桌面,说得掷地有声,实则谎话连篇。
弄得女人再度娇躯一震,惶惶不安中,温庭晚脑子一团乱麻:
“他,他为何要这样做?我,我的孩子,关,关他屁事?!”
心里的直觉仍相信,那晚跟她同房的是某男,她眼中的赫连骁本尊。
“那也是他的孽种!!”可男人偏要将她这点信念打碎,一脸焦虑道,“晚儿,我都说了,当晚跟你行房的是赫连宸本尊,你非不信?”
“……”温庭晚没接话,颤颤巍巍中,额头上已冒出冷汗。
“当晚他没料到你会怀孕!后坐稳太子之位,为不留后患,他务必要除掉这对孽种!!”夜慕寒继续加料,说得字字激愤,唾沫四溅。
“可区区一对孩子,何以成后患?!”温庭晚秒爆发,双泪倏然而下,恨恨的瞪着他,哽咽道,“还不是因为,你夜慕寒的威胁?!”
能看出,即便已中夜慕寒谎言的套,温庭晚也不相信他是情根深种、忍辱负重的好男人。
这下又让男人稍稍被吃瘪,谎言太多,看似一环套一环;实则套进去的,还是他自己。因为用一个谎言去圆上一个谎言,就会发生滚雪球式的裂变。以致于谎言的雪球越来越大,无休无止,永远也没个尽头。
此番见女人死心眼子的,扔不彻底中招。夜慕寒索性一口承认,佯装大义凛然的咆哮起来:
“是!我承认当时我威胁赫连宸了,可你的孩子最终是谁救的?还不是我?!”
“……”这下又轮到温庭晚被喷住。
尽管仍旧不太相信他救了她的孩子,可还是拗不过天生的母性。相信孩子活着,总比坚信他们已经死去,要好。
深知再继续下去,这个谎言不好收场,迟早穿帮。夜慕寒便当机立断的,采用以退为进:
“晚儿,你对我成见太大!”一脸严肃的说着,他站起身,冷冷拂袖,故作无奈道,“也许,也许孩子一事要等你冷静下来,想清楚再说!”
丢下这句话后,他佯装离去。
“别走!!”
女人又一次秒中招,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无限焦虑中俨然已是六神无主,只能违心的解释道,
“我,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慕寒,我信你!我信!”
这种拙劣的谎言,又岂能瞒得过夜慕寒的鹰眼?但见他一声冷哼,冰冷的挑着眉:
“哼,你真的信吗?”
“嗯嗯嗯!”可怜的温庭晚却只能拼命肯定,一个劲的点头道,“慕寒,你若非忍辱负重的为我好,浸猪笼那晚也不会来护城河边救,救我,对吗?”
这话说得也算情真意切,她是真相信了那个一身喜服的红袍男子,就是夜慕寒。
所以,无心之举完美将男人糊弄,以致于夜慕寒在放松警惕中,说漏嘴……
“你明白就好!”
但见他深深松口气,继而托起女人的秀脸轻抚,装得那叫一个温柔。用魅惑的语气,自作聪明的将自己前后谎言,索性串了起来,
“浸猪笼那晚,你说你都已经看到我在护城河边抱着你哭了,为何后来又要跑?嗯?”
却不知这句欲盖弥彰的话,让女人的脑袋秒开窍……
跑??
我跑了吗?
之后你不是带着我,马不停蹄的赶去延庆寺?如果当晚的红袍男子,果真是你夜慕寒的话!
心里重重一个咯噔,将一团乱麻的思维敲醒,温庭晚秒意识到……
他在撒谎!在鱼目混珠!在东诓西骗!
也许浸猪笼那晚,护城河边的红袍男子另有其人;而他夜慕寒,也压根没有中赫连宸和温婉婉的诱敌之计!
那么,孩子的事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