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益章城的细柳原上已充满了金戈寒刃的杀气,大战将即,兵锋相临,就连山野间的生灵们都感受到了不安的气息。
魔伦帝国的军营里,主帅拓跋虬正全力地调配军队,他的身后,一个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男默默地品着茶,丝毫不影响将军的思考。
拓跋虬眉头紧锁,黯然坐下,握起茶杯。
“拓跋,你居然会在这种战场上皱眉。”
“陛下,他们可是我们遇到的,真正的对手。”
“是吗”伽列侬依然摆着皇帝的傲气,看似很不屑地道“炎修羽,他确实在先皇时期给我凯摩沙皇室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耻辱,但现在,魔伦是我的时代,先皇时期的种种屈辱,都将在我的时代告终。”
“陛下,炎修羽不可小觑,之前的勔勒,塞比锡,还有乌金彦都曾小看了他的实力,结果他们都付出了代价,炎修羽知兵善战,他麾下猛将如芸,多年来,我们与他几番交手皆落败,陛下,对他,不可不重视。”
“那你说,该如何?”
“以我之见,我们应该尽快派使者去楚国,邀孤拔琉出兵相助,如此,此战的胜算才会更大。”
“孤拔琉,又是孤拔琉”伽列侬愤愤地摔下茶杯“丞相和群臣,齐王还有你,你们竟然都在提孤拔琉,我堂堂的魔伦帝国,难道要靠那个无礼竖子来撑起大旗吗?你们所有人都把孤拔琉视为神,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朕才是魔伦的皇帝。”
“陛下,我们都没有把任何人凌驾在您之上的意思,然为君王者,当知人善任,把握利用所有成就霸业的资源,楚王正是如此。”
“只怕孤拔琉不是能辅我成就霸业的资源,他狂妄无礼,从未把我当作他的主君,还在帝国军队里树立他个人的威信,只怕现在,军队信仰他更超过了信奉我。”
“没有的事,陛下,也许对于士兵来说,孤拔琉是神,可对于帝国的臣民而言,您就是天,人们总是会仰望天,所以更崇拜形象的神,但若没有了天,神又焉能存在,陛下,您是皇帝,是天下的君王,君心似海,包罗天下,也怎会容不下一个孤拔琉。”
和一个傲慢专横的君王相处,没有嘴上的功力是万万行不通的,拓跋虬显然深谙此道,伽列侬也并不糊涂,他也明白,不管是佤绣丞相,还是拓跋虬,他们说的,都是有道理的,可皇帝就是还有一些不甘心的主观原因在纠结着,也许皇帝更不愿意认可的,不仅仅是孤拔琉的功高震主,狂放不羁,更是士兵们对孤拔琉神一般的崇拜,皇帝恐怕是最不能容忍臣民过度地崇拜麾下的某一个人,更不愿意有其他人拥有可以和自己比肩的威望。
“拓跋虬,你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帝国为了这场大战调配了最好的资源,就算夏军与益章联盟,朕也相信,你能战胜他们。”
伽列侬八世的执意,让魔伦军队率先展开了对盘夏联军的进攻,五万先锋列阵来到了细柳原,这五万黑铁甲劲兵列成了强势的军阵,举着武器,向盘军的阵地靠来。
盘军铸土墙,在细柳原上修起了一个巨大的营寨,临战前插上了数以千计的鹿寨用以拒敌。这支盘军已经换上了夏国人送来的铁器兵甲,夏人的锻铁已经达到了钢的标准,这种兵器,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盘军士兵的战斗力,然而,在冷兵器时代,一支军队战斗力的强弱还取决于他们战阵的效率。魔伦像钢铁铜墙一般极具碾压效力的阵列,进,可发挥汹涌潮水一般席卷千军的威势,退,又化为黑铁城墙,攻守兼备。
细柳原上已经被铿锵的铁击声叨扰了一整天,直到午后阵雨袭来,大战方才稍停,整个细柳原上,已然变成血红色,就在稍许间,被雨水冲涮进了沟壑里。
然而,此时的盘军依然在死守着细柳原,博夏人其实没有打算在这片湿热的森林荒原上与魔伦人死磕,他们死死坚持到这种地步,尽是为了身后的大局。
扬廊港前的海面,现在正停靠着几百条大船,港口彼方的琴海,直到夏国的东岸上,夜以继日地航行着来回两座大陆的船队,在海上形成一条无名的航线,夏王几乎征集了夏国琴海西岸所有的船只,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把益章四十万军民全部都护送到夏国。
这个战略在盘夏联军的总帐是相当保密的,然而,消息还是传到了魔伦帝国的军营里。
经过一天大战之后的夜晚,伽列侬来到他特设一个豪华营帐,这个帐篷打造的相当奢华,丝绸帷幔,黄金骨架,伽列侬显然是丝毫不吝惜钱财,但这个营帐却不是他的御帐,里面住着的是一个白皮肤的女人,她看上去也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然而,皇帝对她的重视却非同一般。她的身边竟是一些穿着特殊,身上刺着特殊符纹的女仆,看样子,她像是魔伦帝国的巫师。
女巫师的帐座里,摆着一个巨大的沙座,沙座两头的龙口喷吐砂砬,形成一道形象的沙盘,排列成战场上的轮廓,这就是眼下他们所处的南博大陆的沙盘。
“波希雅,我美丽而尊贵的巫师”伽列侬表现尊敬的说道“今天,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带给我吗?”
“你苦战了一整天,都没有得到好消息吧?”女巫师道。
“的确,那些博夏人还挺顽强,我们的士兵付出了很大的辛苦。”
“你不该跟博夏人这样缠斗,他们会拼尽全力把你阻挡在细柳原上的。”
波希雅展开手掌,俯照着沙盘上的地形,整个战场的上空仿佛都有一双她的眼睛,看破了整片大地。
“夏国人在扬廓港筹备了一千多条大船,从益章出来,四十万人正在从不同的路涌扬廓港,他们没打算和你在这里决战,你所面对的战斗都只是他们为了阻挡你的幌子。”
“原来如此”伽列侬一脸不屑地道“我对益章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让他们走了也无妨,我要的只是他们背后的那片大海。”
“但有一个人,您一定很感兴趣。”
女巫师的水晶球上,显出了炎修羽的影像,那是她在天空上俯瞰的眼睛捕捉到的情况,夏国的国王此刻就正在益章,指挥着盘氏族人的撤退。
“炎修羽,一个被帝国臣民传成神的小鬼,可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年少无知的小孩,盘氏都是一群丧家无归的虫子,我并不觉得一个无知的人收留一群无用的人,就能有什么作为。”
“陛下,您注意到那些阵亡盘军的武器了吗?”波希雅道“他们使用的武器已经不是十年前博夏人的青铜兵刃,而是能和帝国的黑铁相抗衡的炒钢,夏国人在短短三年之内,就让他们的生产技术跨入了另一个时代,你不觉得,能领导一个国家走向如此地步的君王,是不可小觑的吗?”
伽列侬显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虽然他并不认为对面那个年轻的国王,的确比他还堪为一个雄主,但他的确是个必须要铲除的对手。
“陛下,这场战争的最终目标便是要颠覆琴海彼岸的那个王国,如今,他们的国王就在这里,只要我们能在这一仗就拿下了他,战争就会结束的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
“那我现在就去布置进攻。”
“陛下”波希雅站起身来,指出了沙盘上的那些被像胶蛇洪流一样的红色墨水涂抹出来的山间小道。
“要想歼灭炎修羽这不到二十万的军队,陛下必须得等到后方五十万大军到位,才可对他们展开彻底的碾压,现在,帝国的勇士要做的就是攻击他们逃命的道路,拖延他们逃跑的行程,不要让帝国武士风尘仆仆的赶来时,却只能站在海边,遥望他们逃过琴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