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是个废人，娘子你想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腰后塞了个锦缎枕头，关尚北脑袋低垂，剑眉星目间带了点儿心碎。
看着关尚北善解人意的模样，神经大条的贺海冬一下子反思起自己之前的三天是不是太过于没心没肺。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确认大老粗将军有没有虐待小可怜，甚至动起手，掀起关尚北盖在胸口的丝绸薄被。
“……娘子，我没事。”贺海冬关心他的样子让关尚北决定给贺海冬一个小惊喜。当着贺海冬的面，关尚北的手颤颤巍巍地从被子下伸出，无力地握住贺海冬抓住被角的手。
医学奇迹！贺海冬的眼睛睁大，“他果然虐待你了，是不是？”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潜力才无限。眼见着关尚北软弱无力的小手就坚持了一会儿，脱力跌落，她赶忙捞起掉在床榻上的右手。
“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贺海冬心疼地摸摸关尚北的脑袋。
关尚北：……这真的是个惊喜。
院落中，高昌在透心凉中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他被扔在无人的院落，外袍脱落，痛苦不堪的伤口可以感受到冷风吹过。
终于解脱了？
高昌的喉中腥甜，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溃烂的伤口沾上红色的血，看上去更加可怖。血一吐出来，高昌的周身泛起一股子的死气。
“快！高昌要死了！”关尚北艰难地把手从贺海冬的掌心拿出，“他在吐血。”
贺海冬随着关尚北的视线往半开的窗外看，果然看见刚才还昏迷不醒的高昌，现在正在做一个忠实的人肉吐血机。
不好！贺海冬当机立断地把关尚北抽到一半的手抓住，甩在她的脖子上。“北北，要委屈你一会儿了。”贺海冬的双手绕过关尚北的腰下和膝盖，手臂使力，抱起关尚北。
“你要逃走？”将军府守卫森严，凭小黑医的三脚猫功夫，怕是逃不出去。
“怎么会，我又不蠢。”贺海冬找了墙角一处看上去还挺干净的地儿，放下关尚北。“高昌在吐血，得急救。你的床正合适放他。”贺海冬马不停蹄地跑到院落外，抱起骨瘦如柴的高昌，往屋里走。
听见动静，守候在院门的侍卫们冲进院子。
“你们还愣着干啥！给我准备热水，刀具，金针！快！”贺海冬快速查看高昌的情况，口鼻出血，伤口溃烂的地方发黑发臭。
那个混蛋沈青阳到底对高昌做了什么垃圾救治？
贺海冬整个人暴躁起来。
叫住其中一个被吼得屁滚尿流的侍卫，“给我把高武叫过来给他哥收尸。”
白净的小侍卫大着胆子开口，“昌校尉还没死。”
“他来了就死了。”贺海冬转身走进里屋，“要是我数到三十，高武没出现，你也可以去死了。”
白净的小侍卫被吓得打嗝，飞一般地跑走了。
这个女大夫好暴躁。
关尚北把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贺海冬在救治病人时，性格变化可真大。
情况危急，贺海冬没功夫去看待墙角的关尚北，不顾怀里的高昌在吐血，她径直把他平放在干净的床榻上。
“高昌？高昌？”贺海冬摇晃没有求生意志的高昌，可是，高昌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人要是想死，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哥！”高武把轻功发挥到极致，情急之下，他直接掀了里屋半开的窗户，从窗台上跳进屋里。看也不看墙角的那尊大佛，高武跑到床前。
关尚北：这么堂而皇之地被忽视，还是头一次。
贺海冬看了眼及时赶到的高武，抬手就给了唤不醒的高昌一个巴掌。
“啪！”
高武抬手抓住贺海冬半空中的手，“你在做什么？”这个疯女人！
“救人。”贺海冬说的理直气壮。
床上，高昌吃力地睁开眼睛。他能感受到身体机能在不断地下降。所以，他可以解脱了吧。
模糊的人影聚焦，高昌看见他的孪生弟弟站在床前。“小武。”高昌用口型叫高武。
“很好，病人醒了。”贺海冬用眼神示意高武放手。
高武就是不放。敢伤害他兄长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高武。”墙角，关尚北压低嗓音。
高武松手。
“现在，让我们来做换肢手术。”贺海冬没有在意高武的冒犯，她甩了甩被高武捏痛的手臂。眼角瞥见刚才跑出去的侍卫带来了她需要的东西。
热水，金针，匕首，止血药材，白布……
还算机灵，该拿的，不该拿的，都备着了。
侍卫后头，莫言开不紧不慢地跨进里屋。
不算宽敞的房间，一下子被挤满了人。
“都出去。”贺海冬皱眉，当她是演戏的猴子不成。
莫言开挥手，侍卫们全部退出屋子。
“高昌，你听清楚，你弟弟自愿要把他的右手臂给你。现在，让我来为你们换肢。”贺海冬俯身捏住高昌的下巴，“懂了吗？”
“不，不！”高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贺海冬，往床里面挪动后退。“我不愿意。”
“可以吗？我愿意！”高武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换肢手术。如果是哥哥，他愿意。
莫言开的眉头皱的死紧，他往关尚北的方向看去。
关尚北对他摇头。
莫言开保持沉默，没有开口。
高昌的情绪变得很激动，眼里重新有了光。
“哎呀，有点麻烦呐。”贺海冬指尖捏起一根金针，“你越生机越旺盛，手术成功率越低。高昌，你还是保持刚才那副求死的样子比较好。”
高昌的求生欲望一下子更加强烈了。
高武是他唯一的弟弟，他不能要他的胳膊，毁了他一辈子。
“别动，我先给你止血。”贺海冬让高武压住情绪激动的高昌，手中的金针分别刺进高昌的头顶，脖侧以及胸口的若干个穴位。
金针一刺下去，高昌口鼻流血的情况得到改善，逐渐停止流血。
尽管如此，他整体还是很虚弱。
“大夫，什么时候可以换肢？”高武还惦记换胳膊的事。
高昌闻言，又激动起来。身上的金针摇摇欲坠。
“按住他。”贺海冬看着眼神亮晶晶，眼里全是信任的高武，只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傻。现代换肢都费劲，在古代这种医疗条件下，怎么可能换肢。
“等你哥啥时候不想活了，就给你们换。”贺海冬敷衍道。
高武犯起难，他又想哥哥能痊愈，又不想哥哥不想活了，怎么办？
高昌倒是眼神坚定了许多，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