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雅玉将铺子停业一天,在家等着孙延宁的消息。
周家众人也都得知,今天便是孙延宁去考童生试的日子,见雅玉竟如此在乎,心中不禁担忧不已。
周老大看着周老太,小声道:“娘,这若是孙延宁童生试没得第一,可怎么办?看雅玉这样,明显是已经对延宁上了心的。”
周老太看着雅玉的方向,缓缓道:“既是雅玉喜欢,不论如何,我都会把他们的亲事定下来的。”
“这……”
周老大一噎。
果真自家老太太,还是一如既往地偏着雅玉,他这个做爹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转眼间,日头已经落了下来。
童生试考试的地方就在镇里,一般当天考试,当天就能知道成绩。
可是直到这会儿,孙延宁还没有喜讯传来,周家众人忍不住心中叹气,心想看来,这孙延宁十有八九是没能考过去。
雅玉却依旧待在屋里,面上丝毫不见担忧。
她相信孙延宁,相信他一定不会食言,他一定会成功拿到案首,来与她定亲的。
太阳一点一点在地平线消失,慢慢的,夜色都已经降临,可孙延宁那边,却依旧还没有消息传来。
周家众人已经内心不抱期望了,都各自回了房去休息。
雅玉还在等。
慢慢的,远方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那声音在孙家附近停下,没过多久,孙家的院门就被敲响。
孙老太紧忙打开院门,见一官差模样装扮的人,站在门口。
老百姓的条件反射,见了官差不论何事,都忍不住先抖上三抖。
孙老太还多了一抖。
官差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他开口问道:“这可是孙家?”
孙老太点了点头,“正是,不知差爷来此,所为何事啊?”
官差道:“快让孙延宁出来吧,我是来报喜讯的,他得了得了童生试第一,如今已是秀才加案首了。”
孙老太闻言,大喜过望。
孙延宁这会儿也已经听到了声音,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心中一开始就笃定自己,定会夺得案首,因此并没有过于惊喜,一派的淡定从容。
他冲着官差行了一礼,给了他一些辛苦费,并道了谢。
官差握了握手里分量不轻的荷包,心满意足的走了。
孙老太在院子里颇为大声地笑着,一边笑还一边说:“我们延宁拿了案首!从今往后就是秀才了!”
这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少人家都已歇息了,被孙老太的声音吵醒,个个心中都有些怒气。
隔壁家的媳妇一把推开屋门,冲着孙老太大声骂道:“孙老太,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啊?在这吵吵什么!”
孙老太正高兴着,也难得没有同隔壁媳妇争骂两句。
孙老太爷黑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把将孙老太拉进屋里。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回来洗洗睡吧。”
孙延宁看着自家祖母,无奈的叹了口气,颇有些头疼。
他抬头看了看夜色,抬脚出了院子。
过了一会儿,他来到了周家院外,看着周家那唯一一盏,还在亮着的灯,眸光柔和。
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朝着有光亮的那扇窗户扔了过去。
屋内雅玉正坐在桌前,专心的看着医书,忽的听到窗外的动静,紧忙合上医书,站起身跑来出来。
她来到院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孙延宁,不知怎么,明明这一天都不曾有过害怕的她,这会儿竟突然有些害怕了。
孙延宁看着她笑了笑,声音轻柔道:“雅雅,我拿了案首。”
雅玉听了,抬头惊喜的看着他。
“你真的拿了案首。”
孙延宁笑着点了点头。
“我说过的,一定会拿案首,一定会回来与你定亲。”
听了这话,雅玉满腹感动。
“延宁哥真守信用。”
孙延宁走近,摸了摸她的头。
“雅雅,明日我便上门来提亲,你要等我。”
雅玉微微低了头,小脸微红。
“好。”
第二日,孙延宁果真一大早,便带着彩礼钱上门提亲来了。
孙老太在家中死死拦着他,最终却也还是没拦住,心中气急。
周老太等人,也在早上得知了孙延宁考上案首的消息,心中都无比欣慰,周老大等人也放下心来。
周老太看着孙延宁,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眸光慈和。
正打算接了孙延宁的彩礼钱,择日找媒人来定个日子,就把亲事定下,就忽的听到院外突然有人来传,说孙老太在家中晕倒了,昏迷不醒。
孙延宁顿时心中一惊。
他摸不准这究竟是孙老太为了不让他定亲,而刻意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身体出了问题。
正犹豫着,周老太已然收了彩礼钱,叫来雅玉到一旁,对着孙延宁说道:“彩礼钱我收下来,回头你只管找个媒人,过来定个日子即可,这会儿孙老太又作妖,不论真假,雅玉跟云山学了一阵子医术,治点昏迷还是可以的,你且带着她回去先给孙老太看看吧。”
孙延宁闻言,直到这定亲的事已经成了一半,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了一落。
又着实担心孙老太那边出事,便同周老太等人告了辞,带了雅玉回去孙家,给孙老太看一看。
等到了孙家,孙延宁一进院内,便看到孙老太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副昏迷不省人事的样子,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雅玉看了看孙老太的面相,心中已是有了几分清楚,再一摸孙老太的脉象,不禁叹了口气。
孙延宁忽见雅玉叹气,忍不住一愣,紧忙问道:“可是……真的很严重?”
雅玉看着他,摇了摇头。
孙延宁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孙老太果真是装的。
他顿时内心气愤不已,面色铁青。
雅玉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孙延宁虽不知晓她想要做什么,却还是强忍着怒气,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雅玉从袖子里拿出银针,故意说道:“孙老太这是年纪大了,太过劳累,导致身子发虚,浑身无力,是以才会晕倒。这等病症,寻常情况下并不好治,但恰巧我会些针灸之术,给孙老太扎上两针,也就好了。”
说着,她将银针拿出一根,用手指夹住。
孙老太听了雅玉的话,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针灸之术?扎上两针?
这是什么?
哪有这么治病的,这丫头是想故意害她吧!
想着,孙老太紧忙睁开了双眼。
刚一睁眼,她就忽的看到面前,雅玉手中那根又细又长的银针,顿时惊吓不已,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离的雅玉老远。
雅玉见状,不禁笑了起来。
“孙老太不是昏迷了?怎的我还没开始救治,您就自己醒了?”
孙老太看着她呸了一口,道:“你个黑心肝的,故意想要害我是不是?我看你哪里会什么医术,分明就是乱来!哪有人用针往人身体里扎的!”
雅玉忍不住笑了笑。
“用针确实可以救人。不过您其实根本不需要,但是没办法,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又怎么会自己醒来呢?”
孙老太闻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上了周雅玉的当。
她心中蓦的升起一股怒气来,抓起旁边的扫帚,就要甩向雅玉。
雅玉吓得面色一白,孙延宁紧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孙老太手中的扫帚,面带怒气。
“祖母!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未来的孙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孙老太呸了一声,“谁说我要让她做我孙媳儿了?她一个泥腿子,一个村姑,搁什么配得上你?我孙子找的媳妇应该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端庄贤惠,她是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可能让她过门的!”
孙延宁气的面色发青,他将孙老太手中的扫帚抢了过来,摔在一旁。
“祖母,你说够了没有?雅玉她一个姑娘家,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更何况,她哪里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了?她不仅能做药膳会做生意,还会给人看病,那些大家闺秀哪里比得上她?这辈子除了雅玉,我谁也不娶!”
孙老太还是第一次被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孙子,这般顶撞,当即又是伤心,又是气怒,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训斥他。
孙延宁便趁着这会儿功夫,将雅玉送出了门外。
站在门外,看着雅玉因受了委屈而有些发红的眼眶,孙延宁心里猛的一揪。
他道:“放心吧,雅玉,我一定会将你娶进来的。我知晓祖母的性子,等你一进门,我们就分出来过。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听见孙延宁如此说,雅玉心中的委屈顿时少了许多。
她柔柔的笑了笑。
“我没关系的延宁哥,孙老太还在生气,你快些回去同她好好说说吧,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
孙延宁闻言,微微犹豫。但又一想,两家相隔距离并不远,路上也很安全,也就同意了。
回到家中后,雅玉便一边钻研医书,一边等着孙延宁的消息。
原本说好过两日,孙延宁便会找媒人来上门定日子,可雅玉回到家中一连等了几天,却都不见孙延宁带着媒人上门来。
她不禁有些奇怪。知晓孙延宁定不是那种轻易食言的性子,雅玉不禁忧心起来。
她想,该不会是孙家出了什么事,这才耽搁了。
想着,她便起身,打算去外面打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