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你们终于回来了?”就在林凡他们一路小心翼翼的刚进入工会小院时,便看到凌天与翠竹两人风急火燎的出现在面前。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望着两人那明显是一副等待多时的着急表情时,林凡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呢!
“刚刚刘家宝捎信来说,雷岩大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你,我们快过去吧!”没有多余的废话,对方直截了当地说道。
听到是许久未见的雷岩大哥要找自己,林凡立刻带着三人,马不停蹄的赶向对方留言的地址。
因为没有多远的距离,十多分钟后便顺利进入到僻静小巷内,再次地扭头四顾确认没有什么人跟踪后,林凡才主动的上前敲响门栓。
很快一个圆敦敦的脑袋便从一旁的小窗内探出,再发现是林凡他们几人后,才松了一口气迅速把门打开。
看到对方这一副过分警惕的样子,林凡突然心中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开口询问的机会,跟随着对方的脚步,一路走到最靠近院子里面的一栋屋子。
刚推开门便看到了正光着上身,嘴里咬着白布,一只手在处理着左臂伤势的雷岩大哥,人群中的两位少女最先忍不住惊呼出声。
似是因为感受到了有人突然闯入,雷岩大哥黑白分明的双眸中下意识地迸射出一抹凶光,但很快又悄悄隐藏下去。
“雷岩大哥,你没事吧?”纵使这段时间以来经受了经历过生死的林凡,在看到对方这重伤的模样也忍不住揪心道。
“你们怎么来了?”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对方才拿下口中的咬布,似乎毫不在意的说道。
“对不起,雷岩大哥,是我通知林凡他们过来的。”听到对方的反问,还不等林凡几人开口,刘家宝立刻低下头去再也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小声地说道。
很快林凡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应该是对方看到雷严大哥的伤势,害怕再发生什么意外,才假借对方名义通知他们过来的。
“雷岩大哥我们来帮你吧!”看到平日里也算是一副能说会道的刘家宝,竟因为雷严大哥了一句话,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林凡适时的转移话题。
接下来在他们几人的协助下,终于从对方左肩膀的伤口中取出了一个类似于子弹外壳的残片,整个过程中,即使他们这些旁观者都心惊胆战,而身为当事人的雷岩大哥却从始至终眉头似乎都没眨一下。
“雷岩大哥,你真的没事嘛?要不我们还是找人来看一下吧!”看到短短的时间内,上半身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的对方,林凡还是不放心的说道。
“好了我没事,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对了既然你们找来了,我也刚好有些事情要和你们交代。”没有多在自己的伤势上纠结什么,对方反而望着林凡几人,特别是林婉清,语气略带严肃的说道。
看到对方那是明显有什么话想对少女说,林凡几人也都注目了过来。
“是这样的,我刚从连城回来,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
“雷岩大哥…是我爹爹他们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实际上在一开始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之后,林婉清心里便突然的紧张起来,现在又听到对方是刚从连城回来,便立马联想到了什么。
“嗯?有人把你被劫持的事情宣扬了出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说一半的时候,雷岩大哥突然间停顿了下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解释。
“林小姐是这样的,有人在背后故意散播江洋意图对你行不轨之事,惹得整个连城人都对此议论纷纷……而林员外可能是一时无法接后,身体……”最后还是一旁的刘家宝替对方诉说道。
突然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林婉清一瞬间身体都不由踉跄的往后倒退了两三步:“真的是表哥,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相比于外人的议论,她更痛心的是自己一直坚信的表哥,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就是因为自己的离家出走,而让父母担心和身体受恙!
辛亏林凡及时扶住对方,同时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柔荑,一如自己昏迷的那些天,对方一直不离不弃的陪在他的身旁:“清儿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这就回去看望林伯父他们……”
望着三人间的这段纠葛,雷岩几人都选择了沉默。
“嗯林凡哥哥!”许久之后少女才停止了胡思乱想,看着身旁关切的林凡,林婉清终于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早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雷岩大哥你的伤势…”在安抚好少女之后,林凡再次紧皱眉头试探的问道。尽管对方没说,但是他能感觉到事情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打探这些消息,对方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又是和什么人交得手?
看到林凡那一副坚持到底的样子,雷岩几经努嘴,似乎在想着到底该怎么准备措辞,正在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后边就是一连串的示警枪声,经久不息地回荡在整个永安城的上空。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望着不顾身上的伤痛,一瞬间赶到窗边探头向外望去的雷岩大哥,和一旁自从听到这特别声音后,一时如坠梦魇的刘家宝二人,林凡与少女互望一眼都摸不着头脑。
与次同时,尽管房屋大门紧闭,但是还能听到周围住户突然噪杂起来的声音“:快逃命啊,日本人的飞机又来了……”
“走,快走,进防空洞,是空袭!”某一方面来说不止经历过一次的雷岩率先反应过来,不给林凡继续问话的机会,便立刻打开房门,再顾不上被发现,领着林凡他们几人迅速向城中心的防空洞跑去。
等到林凡牵着少女的手从屋内慌乱地出来时,才发现原本因为疫情家家户户都恨不得一直躲在房内的所有人,此刻都乱了套,一个个拖家带口地拼命往城中方向跑去。
对于日军空袭这件事情,林凡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是怎么没有想到今天竟会切实经历。看到一个个从自己身旁疯狂逃蹿的人脸上那无助的神情,林凡第一次感觉战争离自己是如此的接近。
“嗯刘家宝呢?”就在所有人都像被什么洪荒凶猛追赶着簇拥前进时,雷岩无意间扭头过来才发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了刘家宝突然不见踪影。
“啊?他之前还在我身后呢?”刚刚从噩梦中醒来来的凌天,听到对方的问话也第一时间扭头向后看去,两只大眼睛中仍残留着惊恐的意味茫然喃喃道。
“这样凌天,你熟悉的地形,先带林凡他们去防空洞,我回去找刘家宝!”几人中尚算最为镇定的雷岩作出安排。
“不行,雷岩大哥,我们要和你一起回去!”
“快去,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你们快走,找到刘家宝后我就会追上你们!”根本不给林凡他们拒绝的机会,对方迅速的穿过拥挤的人群消失在视线中。
“走…凌天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先赶过去!”尽管心里也十分担心,但是林凡最终还是决定听对方的话,跟随着人流前行。
“快看那是什么?”因为全城的人都在疯狂涌入,早已没有了方向感的林凡,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指着头顶上空惊叫道。
下意识抬起头来,林凡才发现以往只有在报纸上见过的战斗机,此刻竟一连串的从东面飞过头顶。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时,突然再次发现有无数颗小黑点从高空落下,随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林凡都能看得清这圆柱状物体表面的青铜颜色。
再然后林凡就突然感觉到一股滔天热浪直扑脸面,随后身体就像被一头脱缰的野牛狠狠撞倒在地,同时双耳间嗡嗡之响,什么也听不到。
“林凡你没事吧?”
“林凡哥哥,林凡哥哥…”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才恢复了些许的意识,感觉到被人从深深的泥土里给扒出,使劲的摇了摇有些眩晕的脑袋,才看清楚眼前的少女两人。
“林凡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看到眼神间终于恢复了焦距的林凡,少女再也忍不住紧紧的抱住他,害怕地哭了起来。
这时林凡的耳朵才慢慢的恢复了一点听力,第一声传来的就周围包杂各种哭声的哀嚎,循声望去他才发现,身旁一大片空地早已没有了一栋完好的房屋,不远处的石子路也留下来一个目不见底的大坑。
同时原本拥挤的人群,一下子变得零零散散,有人在他一样蒙在了原地,有人不顾身上的伤势,起身就是疯狂的逃命,有人正在漆黑的尸体前放声痛哭,没有什么能语言能够描绘出林凡此刻所见到的凄惨场景。
“你们都没事吧?”突然一声洪亮的男子声音从背后传来,才让他回过神来,扭头望去立刻发觉正是先前返回的雷岩大哥,正一只手扛着好似不知什么原因昏迷的刘家宝紧急赶来。
“快走,这只是第一波,后面肯定还会有多次袭击。”大致看了一眼,发现林凡他们都没有什么过重的伤势后,雷岩大哥背着刘家宝立刻跑在前面替他们开路。
一路被凌天和少女搀扶着的林凡,恍恍惚惚中不知跑了多久,突然感觉眼前的光线一瞬间暗了下来,扭头四顾才发现此刻应该处在一个类似于北方菜窖的地方,只是四周的墙壁都被水泥筑起,更加的安全和紧密。
此刻里面早已挤满了人,大多数人都是披头散发,脸上抹满了黑灰,早已认不出来原本的模样,同时还有一部分正被城里的守城军不断运来的伤员,正在哭天喊地的叫着,因为疫情组建起来防疫结合部,此刻却成了临时的救护人员,正在替所有受伤的人处理伤口。
看着洞口还在不断涌入的逃窜人员,林凡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瞬间连忙爬起挣脱凌天两人的照顾,往外跑去。
“林凡你去哪里?快回来!”一时没有注意的雷岩等人发现是林凡时,他已经快接近了洞门口。
“你好这位先生,外面现在很危险,不能出去。”还好及时被把守在洞口的守城军给拦下,然而此刻林凡哪里还能听得进这些人的话,他的心里只是在念着管家爷爷的安危。
“林凡我不知道外面还有什么让你这么关注的?但是你就这么出去了无疑是白白送死吗?你想过没有你走后让林小姐她们怎么办?”看到被拦下的林凡,雷岩等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连忙把他拉回来。
听到对方这犹如当头一棒的直喝,林凡才终于算是安静下来。
“林凡哥哥,李爷爷他们一定会没事的……”看在额头上还在流着血的林凡,早被这一切吓慌了神的林婉清,强忍着眼边打转的泪水,还在安慰到他。
“对对,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管家爷爷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回过神来后,看到身边几人都一副担心不已的表情,林凡才终于肯坐下来不停自语道。
“雷岩大哥,刘家宝他……”看到一切慢慢平静下来之后,凌天才是大口的吸了一口气,转身望着再次见面后就一直昏迷的刘家宝问道。
“他的家人就是在几年前日本人的那场空袭中牺牲的……”深深地望了一眼即使在昏迷中两只手掌也一直紧紧的抓着衣角脸色扭曲的对方,雷岩才充满叹息的回答道。
听完对方的解释,林凡等人都生出一种不知道该如何诉说的情绪,怪不得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听过对方说起他家里的情况,还是这么回事,再回想的平常对方那一幅爱钱如命的模样,他们突然明白了对方为何会如此看重。
时间就这样在外面不时响起的爆炸声中缓缓度过,洞中所有人都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有经历过上次空袭的老人在向周围年轻人讲述着日本人的种种残忍行径,空气中无形的弥漫出一种国破山河在的感伤情绪。
一直等到防空洞里快看不清人影时,外面负责地形的暗哨才让人群缓缓走出,由凌天扶着已经苏醒的刘家宝,雷岩大哥在前面领路,林凡几人才再次重见光明。
走上地面的一瞬间,林凡恍然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尸山血海的可怕夜晚,昔日繁华昌盛的主城区,此刻一片残垣断壁,就连广场边上最有代表性的高大牌楼和石狮子群也都被炸毁的七零八落。
往前每走一步,似乎都有人发现和自己相熟之人死去,有哭干了眼泪的老人抱着儿子的尸体满脸麻木,有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守候在母亲的尸首旁一直不停的哭着,林凡突然感觉他们是多么的幸运,至少还有彼此陪伴在身边。
“啊啊…啊啊…”望着眼前犹如人间炼狱的一切,忍不住闭上眼睛的林凡,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啊啊声,立刻睁开眼,下一刻就被一个强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抱住,随后就是对着他身上一顿上下乱摸,似乎是在确定他是否受了伤。
“哑…十三哥管家爷爷怎么样了?他还好吗?”好似在终于确认林凡身体没有什么大恙后,哑十三立刻又露出了招牌性的憨厚微笑。
“啊啊…啊啊…”听到林凡的话,哑十三连忙摆了摆手,同时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指了指林凡,好像再说“对方一切安好,只是因为担心林凡,所以才让他来看看”!
听到这里,林凡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随后他又望向一旁的雷严大哥,似乎有话想说。
“赶紧去吧,这里有我照顾着你就放心吧!”看到林凡的眼神,雷岩大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帮着凌天扶着刘家宝往住处走去。
“十三哥,你能带我们去见下管家爷爷吗?”因为不确定老人此刻在哪里,他只能请求到对方。
随后在哑十三的带领下,穿过一路的尘土飞扬,三人再次进入那家名为“何须染”的小作坊。可能因为这里地处偏僻,所以并没有被损坏的很严重。
当穿过长长的走廊后,林凡因为心里实在担心,直接跨过对方冲进上次见面的屋里,然而下一刻立马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看对方的意思,老人应该就是在这屋里,可为什么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不由再次连忙出来询问对方。
“啊啊…啊啊…”看到林凡那满脸疑惑的样子,对方也只有这时才展现出少年的心性,一副得意洋洋的拍着自己的胸膛,示意林凡他们跟上。
同样进入房间后,对方却径直走向靠着床铺右侧的一面书架,轻轻地一推,在他们面前竟露出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暗道。
看着林凡与少女两人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对方显然极其满意,两条眉毛不断地闪动,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率先向下走去。
看到对方那快要消失的身影,林凡才回过神来,立马牵着少女的手,跟随着对方的步伐同样向下走去,一路蜿蜒曲折,很快在他们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几乎相当于上面大半个房间的地洞,而不久前才见过的独臂老人正坐里面。
“少爷,你没事吧?”
“管家爷爷,你没事吧?”下一刻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林凡更是快步迎上前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再次将林凡全身上下都好好检查了一遍之后,发现只有一点皮外伤之后,老人才终于放下心来,褶皱的脸上露出笑容。
“管家爷爷这里是?”同样在确认到老人安然无恙后,林凡忍不住问道。
“哦,这里是原来房屋主人储存染料的地方,我发现之后便将它给腾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次还真的用上了!”
随后在对方的诉说之下,林凡才明白,在空袭发生之时,因为一时来不及撤离,对方几人便果断躲入了这个地洞,后面安静下来后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才派哑十三出来寻找。
“对了管家爷爷,最近我和清儿可能要回一趟连城,不能常来看你了,你要注意好身体”。许久之后,林凡又想到了什么,再次说道。
“放心吧少爷我没事的,倒是你在外面,这段时间肯定很乱,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样吧你把十三带上,虽然他不懂什么功夫,但是多少有把子蛮力劲,也可以帮你处理些事情。”
“管家爷爷我自己会注意的,还是让十三陪在你身边吧,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回去。”看到眼前的老人时刻以自己为重,即使在空袭来临前,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自己的安危,林凡的眼框就忍不住泛红到。
许久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回到雷岩大哥的小院子时,发现他们三人正在处理着因为空袭而倒塌的部分房屋,于是也连忙加入行动中去。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林凡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永安城近乎600多人失去了生命,与次同时波及到了城池也远不止永安这一个,造成的结果就是让无数的家庭妻离子散生活破碎。
所幸在县长府的积极扶持和城内各个驻扎军的尽力帮助下,老百姓们才慢慢的恢复到往日生活的平静,但这份无形中在人们内心深处刻下的伤痕却又不知要多久才能修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