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璟泽嘴角挑起,眼珠子深邃,看不出来这个笑到底是不是笑到了心里。
白念昔几乎是刚一出口就后悔了,她也觉得自己这么要求有点不要脸了,先不说人家到底能不能愿意了,拍了又有什么用,洗出来贴在床头天天看吗?原本只是自责的一句话,想到这时,白念昔却耳根子烫了一下,总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言璟泽虽然也觉得唐突,但是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漂洋过海,似乎拍个照留念一下也就一点也不过分了,更何况白念昔对他来说也不是白念昔自己以为的那样,要更加重要一点,重视一点。
言璟泽问:“怎么拍?”
这就是变相的同意了,白念昔突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几乎都想要摆摆手,然后说声“不要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但终究是没有舍得。
白念昔结巴:“就,就在这里吧,站在,斜塔前面。“
她说话的时候收了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激动的了,声线都变细了一点,小心翼翼的,也不敢提太多的要求,其实她本身就不是一个自卑的人,但是在言璟泽面前,她好像慢慢变得刻意起来了,开始有点在意起言璟泽对她的看法。
言璟泽转过来和她并肩站着,白念昔赶紧往旁边小挪了几步,言璟泽见了,就再离她近一点。
身边一下子靠着人,肩膀触碰着陌生的体温,哪怕是隔着上衣的布料,都是那么地鲜明,白念昔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言璟泽甚至侧过了头,因为这样才可以看着她的眼睛与她说话,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点:“用你的还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
白念昔马上反应过来,言璟泽这说的是拍照用的手机。
“你,你的吧。“
她以前一直用的是非智能机,因为还在上学,也没有什么用手机的必要,就一直没有换,来了英奥以后倒是换了,但是用的并不熟练。
言璟泽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功能后就举了起来,这次倒是没有再问是他来拍还是白念昔来拍了,白念昔松了口气,言璟泽要是再这么问下去,她估计都要窒息了。
白念昔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言璟泽,想,他真的很帅,哪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嘴角稍微弯一下,随性不走心。
言璟泽也看着手机屏幕,在学校里的时候,他就注意过,白念昔几乎没有把手机拿出来玩过,他知道她没有玩手机的习惯,也就不会擅长自拍什么的,但是她笑起来很好看,嘴角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清秀可爱,就像现在这样。
咔擦一下,一个镜头,记录了两个人的一个瞬间。
白念昔移开了一步,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你发给我吧。”却在划开锁屏的时候愣住了,她并没有言璟泽的任何联系方式,不管是电话号码,qq还是微信。
她能想到,言璟泽怎么可能想不到,其实她的所有信息他都知道,这世上,倒还没有言家大少爷在三分钟内得不到全部信息的人或事。
但是没有会高兴自己在背后被人调查过。
于是言璟泽自顾自地拿过了白念昔的手机,装模作样地点开她的微信二维码,一通乱扫,反正手机被他拿在手上,白念昔看不到。
没过多久,言璟泽就把手机还给了白念昔,白念昔下意识地双手捧过,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有点搞笑。
言璟泽也就真的笑出了声,不过他的笑声就像是在哼哼一样,发出了一点气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声音。
白念昔听的脸上一热,确认过界面上有好几张接收成功的缩略图以后,就锁了屏将手机塞了回去。
言璟泽这样的笑声,就像是吹在她耳边的热气一样,苏的不行,直直麻到了人心里去。闭上眼,还能在耳边回响上几次的那种。
因为两人站的近,一旁的一个外国人见了,惹不住笑眯眯地赞叹了一句,意思大概是“你们好甜蜜啊”。
白念昔听不懂,人家在笑,她也就象征性地回笑,等人走了又忍不住问言璟泽那个外国人说了什么。
却见言璟泽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琥珀色的眼珠子映射着欧洲不算强烈的太阳光,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纱,里面倒映着的是她的身影。
白念昔一下子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她不禁在心里懊恼,来了欧洲一趟,自己都丢脸多少回了?
言璟泽却像是读懂了她的意思一样,不过没有用中文,而是用英语说了一遍:“Sosweetyouare.”
白念昔红着脸撇过头去,这回她听懂了,却还不如听不懂,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现在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心情了。
两人接着逛了一些景点,因为各有所思,所以倒也算不上尴尬。
晚上在酒店里,因为白天玩的累了,也没有什么事情做,白念昔准备就这么睡下了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不重不轻的声音,简直就是敲在她的心上,鬼使神差,她愣是用最短的时间换掉了睡衣,再去把门打开,也不知道是在期待门外的是谁。
打开门,就见言璟泽站在那,他大概是洗了头,还没吹干就过来了,亚麻色的头发要比平时服帖上很多,耷拉在额前,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依旧鬼使神差,还不等言璟泽说话,白念昔就问:“进来吹下头发吗?”
言璟泽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她突然会这么问,来这一趟本来是想要邀请她去坐威尼斯的夜船的,现在这样,虽然和一开始设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也许并不碍事,毕竟时间还早,毕竟吹干了头还可以出去,于是言璟泽点了点头。
知道人家都进来了,白念昔才意识过来自己刚刚又说了什么蠢话,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卫生间将电吹风拿给言璟泽。
言璟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接过了电吹风,就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找了一个插头,开始吹起了头发。
呼呼的风声在房间里响起,本来是十分嘈杂的,但是当你的目光触及那个手执吹风机,随性地摆弄自己的头发的少年的时候,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言璟泽的头稍稍歪着,因为只穿了一件低领卫衣,所以露出了脖子一侧优美流畅的弧度,顺着往下,还能若隐若现地看见一小截锁骨,白念昔不甚自在地移开目光,只觉得房间的温度好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真是邪了门。
在白念昔看不见的地方,言璟泽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戏谑,转瞬即逝。
“有没有毛巾?”言璟泽突然呜呜地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白念昔没有听清。
白念昔:“什么?”
言璟泽关掉吹风机,重复了一遍:“毛巾。”
白念昔:“哦。”毛巾当然是有的,卫生间里多的是。
然而她刚一起身就被言璟泽拽了一下,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因为坐不稳,姿势还有些歪。白念昔很懵,不是要她给他拿毛巾去吗?
却见言璟泽伸手随便往她身后一指:“那不是有吗?”
白念昔转头去看,那里确实是有,偌大的床上摊着一块浴巾,但是是她不久前洗澡擦身体用用过的啊,虽说这里床是要比卫生间近一点吧,但是似乎也不用这么寻方便吧,而且那浴巾上明显湿了一块,一看就是已经被人用过了的,她都要怀疑言璟泽是不是故意的了。
白念昔小声道:“那是我用过的。”
言璟泽挑眉,一点也不意外:“我不嫌弃。”
白念昔还是纠结:“可是用擦身体的毛巾来擦头发不太好吧。”
言璟泽愣了一下,又笑了,竟然是担心这个,真是可爱,“我不擦头发,头发都已经吹干你没看见吗?”
闻言,白念昔抬眼看过去,头发果然都已经干透,那是要做什么,白念昔疑惑着将毛巾拿过来递给言璟泽,在转交的这一刻,她又忍不住想,他又不是急着吹头发,那为什么非要她去给他拿过来,还说那么多遍,真的想要自己去拿不就好了,说到底还是更乐于使唤人吧。不过白念昔虽然在心底稍稍埋怨了一小下,其实还是心甘情愿的。
言璟泽接过毛巾,果然不是擦头发用的,因为他擦起了脖子,大概是之前头发上没干的水滴落下来的,吹头发的时候估计也出了不少汗,这吹风机功率挺大的,吹的还都是温度十分高的热风。
言璟泽擦脖子的时候微微抬起了下巴,头部向后仰去,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白念昔就想起了天鹅,绝对不是她夸张,言璟泽现在,就像是一只高贵的天鹅,优雅地伸展自己的脖颈,神圣到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展开翅膀飞起来了。
言璟泽将白念昔的小模样全部受尽眼底,满意地放下了还带有白念昔身上沐浴露味道的浴巾,“走吧。”
白念昔:“去哪?”
言璟泽却不说,自顾自往外走。
白念昔忿忿,要是她不跟上来呢,当然她是跟上来了的。
酒店里还是一片灯光照耀,出了酒店就只剩下昏暗的夜景,夜空中点缀着几颗繁星,真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景色了。
言璟泽一路带着她来到了岸边,这里她还记得,下午回酒店的时候路过过,因为羡慕那些坐游船的人,她的目光就一刻都没有从小河上移开过,没想到言璟泽竟然是注意到了,甚至还在现在将她带了过来,可是现在这个时间可以坐船吗?当然不能坐船也没什么,毕竟这里的夜景也是独一无二的,就是有点可惜罢了。
有时候白念昔会觉得,不管她在想什么言璟泽似乎都能猜透,只要看一眼就行,就像是现在,言璟泽突然就抛下她往岸边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不得不承认,被言璟泽这样“抛下”,白念昔在那一瞬间是慌张的,人生地不熟的时候,言璟泽就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
不过他很快就回来了,“过来吧。”
白念昔不解:“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跟过去,没有一点怀疑。
言璟泽不解释,而是把她领到了有一小排游船停着的地方,这里有几个船夫蹲坐着,应该是在等生意,白念昔惊喜万分,这下她要是再不知道言璟泽是什么意思就说不过去了。
原来这里晚上也是可以游船的,本来以为最早也要等到第二天早上,现在却可以在特别的时间段领略不一样的风景,这绝对是十分难得的。
言璟泽让她来选了一艘船,然后先一步踏了上去。白念昔不会游泳,在从岸上跨到船上的时候有点害怕,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只脚,却重心开始不稳,没有办法去迈动第二只了,她这样不三不四的姿势,急得她都要哭了,慌里慌张下,求助地看向言璟泽,却见他正笑着看她,明显是在看她的笑话!
不过这倒是白念昔误会了,少女一身白裙在夜空下,穿着凉鞋的双脚不知所措地一只放在船上,一只放在岸上,披散的头发跟着少女急切的心情都变得有些凌乱起来,随着晚风飘动,时不时扫到少女的眼前,遮挡她的视线,少女不胜其烦,粗鲁地将发丝捋开,还不忘瘪一下嘴,最重要的是,少女在用她那双灵动的,像是会说话一样的样子看着少年,少年差一点就要沦陷。
言璟泽伸出了手:“怎么这么笨。“
这一刻,这句话倒不像是埋怨责骂,反而像是在打情骂俏。
白念昔想到这,不由得脸一红,掩饰一样地装作满不在乎地把自己的手递给了言璟泽,言璟泽稍一用力,人已经在船上了,不过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在他的怀里。
少年的胸膛,瘦弱中带着强健,是最独特也是最令人心跳的,不管别人是不是这样,至少白念昔是了,她的头还埋在言璟泽的怀里,心跳的速度感觉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白念昔赶紧推开言璟泽,却差点向后倒了下去,还是再由言璟泽一拉,重新把她拉到怀里后,才能够站稳。
言璟泽不再打算逗她了,平平淡淡总结了一句:“怎么这么粗心。”
然后就放开了她。
白念昔总算能一个人在船上站好了,她红着脸,假装在看周围的风景。